“这是老子亲儿子?是你们亲兄弟?比谁都心狠。老子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咱们关家列祖列宗。
这要搁在早前,有这么一个不孝子,早就轮棍打死。要知道咱族规里这就跟那些浸猪笼的……”
“砰”的一下,关大娘把烟笸箩用力往炕上一敲,立睖着眼睛瞪着关大爷,“啥意思?啥意思!”
“三儿哪点对不起你?你不要这个儿子,行!赶明儿就让我儿子姓刘,你容不下他,我老刘家当成宝。”
“嗤~”关大爷斜倪着老伴,讽刺一笑,“你老刘家都死光光了,连片瓦都没,还想我儿子姓刘?”
“我呸!没我儿子你算啥?”关大娘捡起炕下鞋子就往关大爷身上扔过来,“真当老娘怕了你?”
关有全吓得赶紧搂住还想扔东西的关大娘,“娘,别生气,我爹是喝高了。”
“老东西,你给老娘说清楚,我儿子咋对不起你列祖列宗?谁想姓你这破关,我娘死了,那些老人还没死。”
关有全搂住她就往里屋推。
被老伴扔了一鞋子的关大爷手指着她,“你……你……”
关有福哥俩不敢置信地看着父母,这家里不是一贯他爹说了算?寻常他爹说老三啥的也没见他娘会跳脚啊。
“鬼迷心窍了。”
哥俩很是赞同地点头。
“也不知老三给我娘灌了啥迷汤,我娘也真是的,我大姨都没让她仨个儿子姓刘,她提这些干啥?”
关老二偷偷挪开酒坛子。
“你姥想得倒美!”
隔墙的关大娘怒喝一声,“放你娘的屁!当年是哪个龟孙子先答应了我娘?是我娘不跟你计较。”
关有全扯了扯她,指着炕上的壮壮,“吓到你小孙子了。娘,要过继也是我二哥,咋成了我三哥?”
对啊,马杜鹃不解地看着婆婆。
“你爹说最少得两个儿子姓关,你姥一口答应,等我生了你三哥,你姥又怕我为难,是我对不起她。”
说完,关大娘转身出来,坐到灶前。
屯里人家通常都有两个灶台,有的一边一个,有的则连在一块,但灶底都通向东西屋火炕,这会儿天冷一直没断火。
老院就两个灶台连着一起。
关有全紧跟着她出来,见老娘出神地望着火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起码不是半夜三更去山脚。
琢磨一会儿,他终究歇了报信心思。这个家,他三哥最心疼就是老娘,要是被他得知今晚的事,真要覆水难收。
“老四,娘她?”
关有全斜了眼关老二,甩掉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进入里面,“爹,要不我娘就跟我和三哥哥俩过?”
“滚犊子!”
关有全挥手阻止什么时候都想找存在感的大哥,径直坐到了炕沿,“那你就少说两句惹我娘。
你骂你儿子不孝子啥的,我娘都不会生气,但对不起关家列祖列宗这些话,往后就别说了。”
“咋地?咱爹说几句气话都不行?”
“你懂啥?!”关有全没好气地呵斥一声,“你以为他就稀罕姓关?没瞅他上回都说了啥?”
“他敢姓刘!”
关有全冷笑一声,“他还真敢!”
“改了刘,他还是爹的儿子。”
“醒醒吧,别做梦了,你算算自打上次以后,他跟爹说过几句话?都到现在,还看不懂。”
关有全瞥了眼撇开脑袋的关大爷,“爹,你不用再试探三哥,越折腾,我们四兄弟越没法相处。”
“你怪我?”
关有全摇摇头,“我知道你为我们好,可法子错了。就象这次,要是我知道,我一准不让你们提。
不说亲爹亲娘在,亲爷亲大伯都还在,哪轮到我们当叔叔的照顾孩子,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又不是一直住他家,等你二哥起了房子还不是接回孩子?”
关有全似笑非笑地看着关有福,“大哥,你就这么想赶我们搬走?放心,我就是借钱也会明年搬走。”
“谁说让你搬走?老四,你可不能冤枉我啊。咱爹还在,我敢吗?爹,你听听,我可没动这心思。”
关有全正要开口。
突然响起马杜鹃的叫声,“全哥,我要生了。”
“娘,娟子要生了。”
出神的关大娘此时也顾不上再缅怀她的往事,立即站起身,“喊啥?快去接人,老大家的,快出来烧水。”
儿媳妇在里屋要生孩子,关大爷也不好再待在东屋,一出来被老伴剜了一眼,气得差点撅过去。
——都是那不孝子给她撑的腰,要不然老太婆岂敢!
关有福见状,一边推着老爹进自己西屋,一边吩咐关老二快去后院喊赵秋月过来搭把手。
关有全掏了一毛钱塞给关小梅,推了她一把,“快去喊壮壮他姥,就说你老婶要生了,她知道咋办。”
有了报酬,关小梅倒是没推托,掀起帘子撒腿就跑。可在她走后,关老二就没这么顺利出门。
“二哥,人够了,不用喊二嫂。”关有全说完急匆匆地跑进屋,“咋样?我已经让大梅去喊你娘。”
好不容易阵痛缓过,马杜鹃指了指吓哭的儿子,“先把孩子抱走。”
“呜……我要娘。”
“你娘没事,她马上给你生弟弟。”关有全立即抓起儿子袄子,抱起孩子跑了出去,可交给谁?
看着进进出出,忙成一团的老娘和大嫂,关有全突然灵光一闪,麻溜地儿给自己爷俩套上衣服,撒腿就跑。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