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不紧不慢的讲述着:“当何老太来到馆驿为官眷太太接生的时候,她看到了这位官眷太太随身用度和服饰的豪华高贵,甚至馆驿之外连县令大老爷也亲自在这里守候着,丝毫不敢怠慢。这一切都显示着这位官眷太太身份的不一般,还有她家庭的显赫。”
“不难想象,此刻的何老太对于这位官眷太太心中是充满了恨意的,自己刚刚生产完毕,却要拖着虚弱的身体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来伺候她,为她接生,丈夫稍有不从还被她派去的家奴打伤,甚至于官府也视若无睹,还帮着他们。这样强横霸道,仗势欺人的行径,令何老太感到非常的愤怒。”
“可是她区区一个弱女子又能够如何反抗?自古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还有受伤的丈夫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今后的生活还要继续,这一切的顾忌让她不得不屈服,然而胸中的怒火却实在难平。于是,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报复的法子。”
张胖子这时候有些听明白了,忍不住惊异万分的问道:“你是说,她调换了两个婴儿?”
叶枫双眼望着面无表情的周大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也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刚出生的婴孩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何况官眷太太的孩子刚刚出生,没人见过,很容易能够蒙混过去,谁也不会看出破绽来。”
张胖子有些难以置信:“这,这也太疯狂了!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仅仅只是为了报复?”
叶枫说道:“何老太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这位官眷太太,令她从此骨肉分离,不能团聚,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从此将在一个优越的环境之中成长,锦衣玉食,吃穿不尽,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这比起留在这一对贫穷夫妻的身边来说,简直就是鱼跃龙门,有着天壤之别。”
张胖子默然了,他不得不承认,叶枫说的的确有道理,只是这样一箭双雕的报复方法很难想象是何老太这样一个大字不识的贫穷民妇能够想出来的。
女人的仇恨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枫接着说道:“具体替换两个孩子的过程我们无从得知,不过不难想象,一个产妇在生产之后筋疲力尽,非常虚弱,何老太只要支开在旁边伺候的下人,很容易就能够找到机会把两个婴孩调换。接着,她就抱着调包之后的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家。”
“回家之后,何老太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这件事,而那一户官眷不久也接着上路,上京去了,好像这一切都过去了。然而徐太婆也曾经说到,从那一晚之后,何老太就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有些神情恍惚了起来,对于原本爱不释手的儿子,竟然也有些不闻不问了,孩子常常饿得大哭不止,往往在邻居的提醒之下,她才会想起给孩子喂奶。”
张胖子不禁骇然道:“原来,原来这是因为其实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她纵然心中有恨,可是孩子何辜?”
叶枫也默然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讲道:“直到一年之后,何老太的丈夫伤愈,只是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再也做不得重活,一
家人的生活变得更加捉襟见肘。但是看起来他们两口子对于生活还是没有失去希望,甚至于何老太后来还怀上了女儿。”
“可是毕竟是最熟悉的枕边之人,何老太对于儿子态度的变化,如何瞒得过身边的丈夫?加上丈夫从邻居口中听说了孩子胸前三颗朱砂痣消失的流言之后,更是疑心大起,终于忍不住找何老太对质,于是夫妻之间就爆发了一场大吵。”
“想必最终何老太也承认了当日掉包婴孩的事情,老实巴交的丈夫何其愤怒,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干出这样事情,为了报仇不惜令自己的儿子如今杳无消息。急火攻心之下,想不到这丈夫竟然于当夜旧伤复发,暴毙身亡了。”
听到这里,张胖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当真是十分可怜。
叶枫摇摇头叹道:“眼见丈夫身亡,何老太的心中一定既觉得悲痛万分,又有些负疚,对于当日掉包婴孩的事情,想必也有了一些悔意。”
“不错,”一直默然不语的周大人这时点了点头说道,“何老太的女儿在狱中也曾提到过,在她记忆中每年母亲带她去为父亲上坟之时,总是会莫名痛哭,在父亲坟前连连叩首,嘴里念念叨叨的说什么是自己的错,才害得他早死什么的。”
叶枫颔首道:“这就对了。何老太原本就不是什么奸恶小人,是个老实善良的民妇而已,不过是因为一时被仇恨蒙住了双眼,才做下如此的错事。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个报复之举,其实却是一柄双刃剑,既伤人又伤己,令别人骨肉分离之时,也让自己同样的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甚至于,还因此气死了自己的丈夫,她心中该如何的痛啊!”
“然而后悔已然迟了,那一户官眷早已不知所踪,连县令大老爷也已经换了任上了,茫茫人海,如何寻找?她只有把这满腔的愤恨和痛苦,全都发泄在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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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借口家境困难,从小就把儿子送到外面去做学徒,常年不回家,也不闻不问,落得个眼不见为净。这也是令左邻右舍感到奇怪,难以理解的地方。这一切一直到了两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