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上几招,只怕耗得这人油尽灯枯,在他这儿喷上二两黑血。
净然低头看看铁佛尘上的刀痕,心中暗暗一惊。依照这剑痕与以往的比对,这病秧子的内力竟是长进了不少,简直说得上是突飞猛进了。
区区几日,便如此神速进步,净然凝视着楚翛因低着脑袋而显得异常瘦削的脸叹了口气,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来讲,这或许是件值得大举相庆的好事,如今却也是拖垮眼前人筋脉骨r_ou_的致毒之物。
动了那人筋骨里的气力,此时再把脉,才察觉出异状来。
气脉浮动和缓,面上波澜不惊装的好看,实则却是暗流涌动,无声藏着几许杀机。若是按照江湖郎中的说法,大概便是人在垂死之时,回光返照的脉象。
不过阁主强大彪悍,回光返照的时日必然比旁人长上不少。只是就算再长,也是个将死之人,熬不过一两年。
和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侧过身去喝茶:“凶险的很…但公子若是有心根除,也不是没有办法。”
楚翛自己便是个喜怒不言于色的闷葫芦,因此对他人的举止行为的细枝末节也格外关注,净然收手时指尖的微颤他看了个分明,心下明白几分,便问:“大师说的是毒骨还是?”
净然自然明了:“都是。毒骨尚在表面,请个良医替公子清血刮骨 ,以你的本事定能起死回生。至于那离魂一事,贫僧还待与公子详说。若是一清二楚后仍要执意启此邪术,贫僧自当奉陪。”
楚翛正色道:“请大师赐教。”
离魂去魄一事他不是没有顾虑,从前一直知晓此事,还是生生熬过了二十年。当年从崔嵬中的古籍中大致了解几分,深知其中凶恶难捱,绝不是未受此难之人可以想象的。
跟那不怀好意的魂魄凑合了二十年,是因为从来都是压制的住,直到如今,他才恍然发觉,往昔那是楚筌未用全力与他对抗,敢情诈敌诈了十多年,是在等一个良机。
楚筌的机会来了,他便无法坐视不理,何况一旦大越乱了套,不过是将数百年前白骨横陈的惨剧重演一回,他不愿见,自当万死以赴,求个天下太平。
血腥气在他骨子里酿久了,时间一长,竟奇迹般地生长出些与本意背道而驰的善心来。
“楚筌借走一魂一魄,贫僧自信能够让公子毫发无伤地逼出他一魂,这过程不难,一两个时辰便可以完成。此时不必动用邪术禁身,不出变故的话,该是没有任何危险x_i,ng。只是这一魂逼走了,只剩一魄之时,方才步入险境。他在天渊寺被咒符压制暂时失去攻击力,但一旦公子走出我天渊寺大门,他便会迅速复苏,并感知到一魂已失的事实,只怕会陡然失控,威力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翛眉心一皱,挤出两道细小的褶皱。
净然将温热的茶水推到他面前,想了想宽慰道:“无事,贫僧稍后替公子的启魂灯上些烧油。”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楚翛自然心知肚明,天渊寺里的灯油是寻常火油,那启魂灯却并非凡俗之物,一点一滴烧的都是他的j-i,ng气神儿,火油不过能将那灯燃烧之时的光照范围扩大些,总而言之就是起个照亮的功能,实际上屁用没有。
“多谢大师,”杯子里的茶换成了温润的红茶,楚翛抬手喝了,淡淡道,“大致情况我在古书中也有所了解,大师不必担心我。”
净然点点头,问道:“公子是因怀疑此时大越外忧内患之势与楚筌有关么?这才着急…办这事?”
“不是怀疑,”楚翛说,“巧合背后必然是处心积虑的算计,他不知用了什么招数,竟令南蛮、北骊、西洋三方同时举兵侵入,他甚至知道破壁击薄弱处,以己长攻彼短,海上力量都用到了…还调弄出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内j,i,an,一副作势要架空大越的架势…”
“大越朝臣俸禄一向清减,稍加贿赂便足以令意志不坚者倒戈。陛下他有何打算?”
“和谈,眼下只有和谈能稳住局势。不过还要看这些夷蛮懂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若是他们执意要打,或是提出的和谈要求欺人太甚,秋笙恐怕会心高气盛地迎战,不好收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越再外强中干,也不是轻易受人欺负的。若是真逼急了,难保秋笙不会不顾后患,倾全国之力迎头而上。无论何时何地,两败俱伤都不是个好结局。
纵然是胜了,留一地生灵涂炭,这胜的意义何在?
楚翛叹气:“最好是收住了,腾出时间容我顺蔓摸瓜,找出他们合作的切口点破了这帮乌合之众,逐个击破,将损失尽可能缩小。”
净然看着他一脸与愁苦的内心大相径庭的淡然面孔,轻声道:“崔嵬呢,昆仑呢,公子不管了么?”
楚翛挑起眉峰看他一眼,无可奈何再叹气一声:“医书的事我已经加急在办了…等往后抹了楚筌,我再回头死在崔嵬阁里头,这咒就该破了。”
净然:“灭楚筌贫僧自当全力相助,只是公子明明尚有一线生机,为何却弃之不顾,甘心赴死?”
楚翛抬头与和尚对视片刻,慢慢笑了:“崔嵬分崩离析,前世数代之事日夜眼前浮现,我赤条条一人来去无牵挂,活着做什么?不如断了今世,给这缕魂魄在奈何桥占个好位子。”
他探手入怀取出启魂灯递过去:“劳烦大师。”
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