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便听到那人已近沁入他骨髓般熟悉的声音:“子瞻!手下留人!”
明明隔着三十个人层叠挡在眼前,他却已侧头对着那声音方向极尽温柔地低低笑了。
利落收了手中刀剑,他抿抿嘴,轻轻地、无声地回了一个“好”字。
第96章 真章
大概是当真被x_i,ng情大变的雅尔夫顺走了心x_i,ng,本打算率领一众死士军大张旗鼓打出去巡查的韩建华,事到临头,竟不知为何变了策略,转而只抓了一小拨并未受过海上作战训练的侍卫带着走了,数艘不久前刚从何灵雨手里折腾着换新的牛气战舰摆着不要,只开了艘装备简陋普通的护卫舰便出航,甚至连舰上迎风飞舞的军旗都撤了下来。
路充一路上一声不吱地跟着他,直到出海前一刻,才靠着船桅杆问道:“头儿,就这么出去么?”
韩建华回头:“怎么?”
路充并未答话,只是默然无语地盯着平静无波的海面思索片刻,似乎是暗自又将思绪整理了一遍,这才说出心中忧虑:“我只是预感不妙,既然西洋人注定要在江南沿岸掀惊涛骇浪,这长达一个多月的来回试探又算是什么?若是按照寻常兵法去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上上之选,何况如今正牌的水师部队还尚未前来,再怎么说也是越早开战对他们越有利,可雅尔夫却像是不计后果一般将这正面对抗日期一拖再拖,除非他脑子抽了筋想去提前几年见他的上帝,那便剩下为数不多的几种可能,其中最靠谱的一种,”
稍稍一顿:“他在等人。”
韩建华脸上并没有露出多惊讶怔愣的神情,仿佛路充所说的话语都在他意料之中:“秋爷已来,只是他来的快去得更是没影,雅尔夫如何...”
“换了军师,雅尔夫那人中之j-i,ng会换军师代替自己指点战术,想来此人必定有何过人之处,像那天渊寺净然大师足不出户而尽知天下事,打探到了风声也在情理之中,”路充道,“大越帝王和崔嵬阁阁主都已经到来,瞒不住的。”
一听到“崔嵬阁阁主”几个字,韩建华两道长眉便立竿见影地皱了起来,他似乎是想在这艘小破船上发些无关紧要的八卦牢s_ao,然而终究是忍住了,只冲路充摆摆手道:“死士军中全部能调动得出来的战舰已蓄势待发,一旦海上有危险,放一军信弹就都前来援助了,不必担心。”
总统领到底还是总统领,路充在内心默默感叹韩建华脑袋屁股一把兜住的统帅部署本事,明面却尽说些别事:“等着秋爷把水师那帮草包带回来,要练到死士军随时随地能拼死血战的程度,大概需要多少时日?”
韩建华耸耸肩:“那得看两点,一是苏猪头这些年究竟将秋爷拨给水师的银两转化了几分用在军队训练上,又转化了几分去买猪食给他自个儿贴膘;另一点,看他二人能多快将猪头那破事处理好,在真正开战之前,留给我几天时间训练兵马。”
路充若有所思点点头:“若是秋爷维持着出发前那几近吃人的愤怒,而楚公子恰好没拦的住他大开杀戒,这事恐怕就要耽搁久了...”
他还当真是多虑了。
秋笙活像个吹足了气的皮球快气炸了没错,若是将时间线向前推两三年,那幕后黑手打的如意算盘便一算一个准,火爆脾气万岁爷必定直手起刀落将猪头收割完毕,成全那人处心积虑一番y-in谋诡计。
然而这两三年到底不是白过,秋笙早些年鲜明可怖的戾气已被楚翛磨没了五六分,渐渐从高人那处学得了狠厉手腕翻云覆雨,再不是那肠子直得跟大旗杆子没差的单纯少年。
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苏万越将自己低为猪狗不如的态度,在最终时刻打消了秋笙对他的最后一点疑虑。
而楚翛来得到底也算是及时,虽说这回分别时间算得上是近几年最短的一次,在阁主那张双颊微泛红晕的美人脸入了秋笙眼界的那一刻,原本还颇为杀气腾腾的万岁爷心里却还是顿时软得一塌糊涂:“阿翛?”
见色起意不思早朝当真不是古人戏言,倒是幸亏在秋大爷脑子发晕的当口儿,还有个满脑子惦记着正事无心撩s_ao的楚翛。
他冲秋笙极轻极淡地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可阁主短暂从胡乱一片的脑子缝隙中挤出来的一丁点儿温情,落在万岁爷眼里,那便是□□裸的敷衍了事。
他暗暗磨了磨牙,打算等着晚上夜深人静再算这笔账。
这极快的神情变化被秋笙万分妥当淡然地掩盖过去,等苏万越回过神来去观察他表情时,秋笙已十分配合地正儿八经起来:“就是你不说我也不能那般草率地要了这人的x_i,ng命...怎么?替他开脱解释?”
苏万越从秋笙带着三十大汉不声不响直接冲上门来时,便已在心中有千万分疑虑顾忌,只是秋笙一直摆着臭脸安静如j-i,他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生怕触了万岁爷身上那千奇百怪的逆鳞,平白惹了自己一身的s_ao。
自从江南边境开始不太平以来,虽说他当了没心没肺半吊子混了半生,却多多少少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即将晚节不保的危机。五六年前几乎被西洋人按在海面上狠打的悲惨经历他还算记得清楚,当时战争一了结,他便已经做好了被铁腕皇帝揪下马的觉悟,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