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多希望……一切都只是梦……
在刑羽昏倒前,刑不归将他那将恐慌、无助与离忧揉在一起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忘了小家伙是刚遭逢巨变的人,被他之前那笨呆的样子给掩盖住了,到现在才发现,小家伙心里的受创有多严重。
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的恐惧到了头,什么悲欢喜乐都没了,全被掏得空空,剩一个躯壳在世间流荡。
刑不归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顶多让他黯然消魂而已,跟刑羽那样绝望的痛比起来,他的,不过是强说愁。
「对不住……」他抱起小家伙的身体,喃喃地说。
几个被救的商贾们请刑不归住进他们宽敞的大舱房里,刑不归为了让刑羽好好休息,也不客气,问了问舱上有没有医者,其中一个摇串铃替人治病的江湖郎中过来替刑羽把脉。
「我观公子脉象,应是短期内遭逢大变,忧郁苦闷,适才又大惊卒恐,以至神无所归而气乱,蒙蔽脑窍……」郎中说。
「他原来会说话的,难道就是因为遭逢大变,所以开不了口?」刑不归问。
「是、是、极有可能。」郎中答。
「有没有办法治?」
「《千金方》有云:鬼哭x,ue治卒中邪魅,恍惚振噤,急症治其标,或者试试以隔姜艾炙鬼哭x,ue,或者能开窍醒脑,宣通经络。」
「那就请大夫施圣手,救救……」一时之间,刑不归还不习惯该如何称呼自己的义子,顿了顿,说:「……救救我儿。」
「船上颠簸,无法安静施针,在下针砭之术也不到此。英雄是要往帝都去吧?我介绍帝都里一间药铺,那大夫我认识,相当有名,让他试试吧。」郎中建议。
当晚,刑羽发起烧来,似乎是连日来积累的疲劳与忧思于此刻迸发出来,刑不归在他身旁躺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替他额头换上浸了冰凉河水的汗巾,一刻也不得安宁。
有种错觉,仿佛这一生一世,都将跟这样笨拙的小家伙纠缠在一起。
第二天,船靠上了帝都外的河岸,他背上背着刀,左手提竹箧,右手抗抱着小家伙快步下船,他身强体壮,这样抱着人走路竟毫不吃力。
刑羽清醒了些,昨晚他迷迷糊糊,隐约知道刑不归对他细心照顾了一夜,此刻挨着对方强健的上半身,有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过去大半个月来的担惊受怕,只因为挨着一个热热的体温就消散了去,有人倚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是了,从刑不归第一次给他馒头起,那风霜峻厉的脸就烙刻在自己心底,虽然不苟言笑,高大稳重的气度却让人很想放任全部去依凭,所以,跟着他,很想跟到天涯海角去。
师门被灭后,他一个人如浮萍无根飘零江海,刑不归收留了他,不在乎他的喑哑无言与笨拙,对此,他已经觉得是上天宠顾了,当时他想,他会好好珍惜这缘分,忘了自己原有的特异体质及身分,要将惊世骇俗的那一面给藏起,悄悄的,像一株小草倚傍着大树,大风大雨来,都要待在这人的身边。
刑不归给与他的一切,全都是雪中送炭,来得及时,他要将这份恩情深深记在心底,所以,当螟蛉子也好,这样的名分能顺理成章陪着他到老死。
刑羽下了很坚定很坚定的决心。
刑不归对义子的决心并不知情,只是健步如飞,走到郎中介绍的药铺去,跟里头大夫复述一遍郎中先前的诊语,大夫让刑羽躺在里头枕间,望闻问切,将刑羽的症头都问了个遍,可惜病者口不能言,无法说明自己的状况。
大夫说:「急则治标,除了炙法之外,以六神汤加远志一味,合石菖浦、茯苓来开窍醒脑凝神,能不能让他重新言语,还是看造化了。」
刑不归看看躺着的刑羽,又问:「大夫……这小家伙、我儿……似有毒气缠绕,怕在行旅途中着了毒,能化清吗?对他的身体是否有影响?」
「咦?」大夫这下惊异了,重又把脉一次,最后说道:「令子目前并无中毒迹象,体有异香,或是途中误食香果香花,无碍。」
刑不归心里还是有疑问,若是无碍,为何他闻了那香味竟会头昏?他没再追问下去,怕如此一来反暴露出刑羽之前的来历。
施针需要些时间,刑不归预付了诊金给大夫,请药铺学徒照大夫开的方子熬煮汤药,他可以趁这时间先把怀里王富人的一叠银票送到他当官的亲戚那里。
刑羽见他要离开,紧张了,忙要坐起,手往前勾了勾要把人给抓回来,他似乎害怕刑不归觉得他累赘,要把他给丢弃。
我也一起去。
「我去办点事,你在这里等我。」刑不归说。
刑羽有些迟疑,手还抓得紧,刑不归叹了口气,摸摸他额头,说:「我一定会回来,你好生帮我看着行李,知道吗?」
被安抚的小家伙瞄瞄搁在一旁的行李,放下心,行李留在这,刑不归一定会回来的吧?终于放开了手,躺回去让大夫施针。
刑不归终于离开,找到王富人亲戚的官邸时,那人还在朝上未归,门房说他可以留下东西走人,刑不归鉴于镖物是一堆银票,以及几样袖珍玉物,于是耐着x_i,ng子等,直到官员乘轿回来,他才亲自将物品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