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众人哑然失笑,斟了酒安坐在船上看那一远一近两朵水花飞ji-an。
“那个快不行了。”徐客秋眼见那先落水之人渐渐不支,周遭的水花也渐小,露出一个黑黑的脑袋,“要不要救他?”
宁怀璟与江晚樵都不答话,崔铭旭的指腹摩挲着酒盅的杯口,看着湖面晃荡,摇得水波荡漾,掀起一圈圈涟漪。
手腕一紧,是玉飘飘揪住了他的袖子:“救救他吧。”
始终愁眉不展的美人殷殷地看向他,黑亮的眸子外已经蒙了一层雾气,眼圈泛着红,越发显得我见犹怜。崔铭旭心中一热,情不自禁去握她的手:“没事,看你急得。”
挥手召来几个会水的家丁,令他们下去救人。玉飘飘的神色这才好了些,手却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一双眼一瞬不瞬,紧紧盯着湖面上的动静。
“怕什么?这不是救回来了么?”崔铭旭见她紧张,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安抚。
徐客秋等见他二人亲昵便压低了声说笑,时不时看他们一眼,都被崔铭旭冷眼瞪了回去,于是笑得愈加止不住。
片刻后,人被救了上来。玉飘飘急步走过去探视,崔铭旭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家丁在他耳边通报:“穿布衣的是后来要下水救人的那个,那个先落水的已经昏过去了。”
两个人s-hi漉漉地躺在船上,周遭围了一圈家丁。游湖是游不成了,还是先靠岸找个大夫来要紧。崔铭旭站在人群外,透过缝隙淡淡地扫了一眼,忽然发现,地上的两人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不由止住脚步又多看了两眼。
“简之……”身旁的玉飘飘抑制不住泪水滑落,低声唤道。
简之……这名字……崔铭旭经她一唤,心中立时一动。是了,地上躺着的布衣人不是在学堂里见过几面的于简之是谁?
论起来,彼此也有份同窗几载的同门之谊,只是他崔铭旭一向眼高于天顶,结交的都是如宁怀璟、徐客秋之辈,对于家境贫寒,学业上又不见如何出类拔萃的于简之自然是看过就忘,哪里同他说过一句半句话?到了现下,在学堂外遇见,竟然都不认得的。那么,能与于简之交情好到让他舍生忘死下水相救的人……视线移到另一个不见动静的人身上,是个身形比于简之略小的人,崔府的家丁正按着他的胸膛助他将湖水逼出。隔着忙碌的人群只看到他微张的唇,极淡的粉色,直觉会很软,没来由地让他想起今早院中新开出的那两朵桃花,怯弱的,不堪攀折。
“这不是礼部的那个齐嘉么?”宁怀璟伴着徐客秋过来凑热闹,一见地上昏迷不醒的齐嘉,脸上划过一丝惊讶,随后稍纵即逝,“若是这位小齐大人的话,失足落水也就不奇怪了。”
见崔铭旭没有任何表示,便道:“铭旭,说来他和你从前也是同窗呢。你认得他么?”
“见过。”见宁怀璟揭破他和齐嘉的关系,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些不快,崔铭旭敷衍了一句,丢下众人转身离开。
“哎,你说他……变脸跟变什么似的。”徐客秋不满地嚷道。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x_i,n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晚樵摇着扇子缓缓走来。
人群里传来几声虚弱的咳嗽声,宁怀璟对上齐嘉迷迷蹬蹬的眼睛,不禁一笑:“小齐大人醒了?”
见齐嘉楞楞的,没有反应,他也不以为意,指着湖上齐府的船道:“这是崔府的画舫,贵府的船在另一边,小齐大人你落水了。”
“崔……崔府?”神智依旧不清,牢牢抓住只字片语,齐嘉疑惑地看向面前这三个打扮贵气的男子。
“正是崔府,崔铭旭,大人应该认得吧?”
“哇--”地一声再呕出一口湖水,浑身乏力,便再也支撑不住了,最后入耳唯有“崔铭旭”三字。
崔铭旭,是崔铭旭救了他。
远去的人影在登上岸后,又再回首向画舫上看了一眼,随即扬长而去。高冠入云,锦衣翩翩,眉似远山,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
众人皆道,这便是崔家小公子崔铭旭,侯府里的佳客,人世里的天骄。
第二章
齐嘉这个名字很耳熟,仔细回想起来,往往这名字的后头还跟着肆无忌惮的笑声。
“齐嘉,今儿先生问的题你又没答上来?”
“我……昨天听端敏说,今天先生考《论语》,我看了一宿。结果,今天先生问的是《大学》。”
“齐嘉,先生不是让你抄碑帖了么?东西呢?”
“哦,我正抄呢。哎,墨……墨怎么翻了?啊呀,我的字,我刚抄的……”
“齐嘉,先生找你有事儿,让你去后山一趟。”
“那……那是坟地啊。”
“先生让你去你就去,你想违抗师命么?”
“嘿,他还真去啊。”
“他傻呗。”
在书院里行走,偶尔听见几句闲言,好像那个叫齐嘉的总是被欺负,再多就想不起来了。
崔府原先是请了西席来府里教课的,崔铭旭嫌弃那几个老学究整日摇头晃脑的没意思,更何况,该学的他也会了。几次恶意戏弄之下,老学究们撑不住,纷纷请辞。他那个当家大哥见他整日不事生产,一意胡闹玩乐,气恼不已,干脆将他送进了城中的书院就读。
崔铭旭也不抗拒,书院里总比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