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白了他一眼道:“谁急了?你才急哩。”
槐子笑而不答自去厨房准备石磨。
磨山芋、洗粉过渣,几人好一通忙活。
何氏忽然对张槐道:“也不晓得杨子明年能不能考中,我这心里不踏实哩。要是以往胡县令在的时候,我一点都不会担心;如今这个李县令,没事还要折腾人哩,上回来咱村也没讨到好,他会不会拿杨子出气?再有,杨子往后去清辉读书,那不是要被他欺负么?”
她昨天听张杨跟哥哥嫂子说起这考试的事情,虽然听不大懂,不免担心起来。
张槐安慰道:“娘,到时候我会送他去的。还有,这院试是由上面来的学政主持,也就是长风的恩师主持,长雨说了,有他在,咱家杨子不会吃亏。”
他跟菊花对视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这事算是他们如今最大的软肋了。虽说有李长风这个学兄作保,但张杨明年的sān_jí童生试还是很让人揪心,其中第一关县试最让人头疼,因为那是由一县的县令和县学教谕主持的。若是县试过了,后面的府试和院试自然不用担心。
何氏听得糊里糊涂,她哪里懂得院试、学政是啥东西?但听他说张杨不会吃亏才放心了些。
张杨自己也是非常担心的,这日下学后忍不住跟周夫子说起这事。
周夫子淡淡地对他说道:“无妨!你只管安心读书就是了。”静了半晌见张杨还有些懵懂,便轻声对他道:“这个时候,他不敢!”说完不再言语。
张杨仍然不甚明了,却不再多问——夫子说无事,那就一定无事,他也不知为何这样信任他。
秋收是令人愉快的,不过,似乎从这李县令来了之后,他就专门干让人不愉快的事。
夏税加了四成,秋税大家已经做好被勒索的准备,想着肯定也是加四成的,谁料不但加了税,还多了些名目:凡在小青山范围●居住的农户,一律要额外交山林使用费;挨着小清河与清辉江的农户,要交江河使用费。
这下可就捅翻天了。
菊花听槐子回来说起这事,不禁对这县令佩服得五体投地。瞧瞧,人家贪得多有水平,这理由找得多妙-,说是你在山上捡橡子果,在河里捕鱼,自然是要交税的。
她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应对哩?”
槐子冷笑道:“自然是不交了——这要是交了还得了,往后还有日子过么?我们所有人都说从今儿开始,不去山上捡橡子果了,也不去河里捕鱼兜虾了。”
菊花好笑地望着他,这么回答虽然妙——除非你衙门的人守在村里,不然谁知道你究竟捡没捡——不过大家都晓得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捡没捡并不重要。
说不捡橡子果,当然不成——不捡橡子果,拿啥东西来喂猪哩?所以等果子成熟落地的时候,男女老少还是照样欢欢喜喜提袋担篓地上山去捡。
那黄眼儿就是瞅准了这时机带人来到清南村,堵在郑家旁边的山道口,拦住众人,自以为逮着这个把柄,就要威吓拿人。
听说“蔫儿坏”来了—这是下塘集这一带的人给黄眼儿起的绰号——呼啦啦山上山下的人都围了过来。
黄眼儿一见傻眼了,顿时后悔不及。
上回交夏税的时候,大家虽然吵阄,但最后还是交了,他还以为这些人怕官府呢,一高兴就忘了上次来清南村被围的事。再说,他不来也不成,县太爷的敛财大计还要靠他来执行呢!
李长明慢条斯理地对他说道:“咱村的李举人要交税不?”
黄眼儿故作傲慢地说道:“李举人有功名在身,自然是不用交税的。”
李长明笑道:“那就好了,咱们可都是在帮李举人捡果子。”众人纷纷附和,说如今李举人家大业大的,养的猪多,自然吃的果子也多
黄眼儿气坏了,明知大家说得不实,却无法可想,色厉内荏地叫嚣道:“你们这群刁民,胆敢跟县令大人作对,就等着家败人亡吧!”
这话一出,大家色变,李长明兄弟、青木、张槐、刘家三兄弟、孙铁柱、赵三等几十个汉子齐齐往前逼近。
黄眼儿和另外两名差役吓得连连后退,他颤抖着声音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不要乱来。我可是代县太爷执行法令的。”
张槐冷笑道:“你敢坏县太爷的名头?县太爷怎会让李举人交税?”
李长明冷冷地盯着他道:“自然是他想从中捞一把,欺负县太爷不能亲自前来哩。”
那黄眼儿又恨又怕,忍不住又开始恐吓威胁,那话说得是又毒又绝,殊不知这样终于激怒了众人,也不晓得是谁先开的头,扁担木奉子一齐上,将这三人摁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顿,直打成猪头才放过他们,并将其撵出了清南村。
这里闹得群情激愤,郑家却忙乱起来—刘云岚要生了。
原来,她听说衙门里来人了,心里就很不舒坦,菊花不放心她,便留在这边陪着她。赵三全家都上山了,便将赵清送到菊花这,托她照看着,于是三人关上院门躲在家里掰玉米。
后来门外闹哄哄的小娃儿乱跑,说是打起来了。赵清飞奔过去,将耳朵贴在院门上听外面的吵嚷声。
刘云岚一急,心里就“突突”乱跳。
她紧张地问菊花道:“菊花,这样会不会出事哩,那些人好歹是衙门里的人。”
菊花安慰她道:“不碍事,哥哥他们晓得分寸,定是先商量好的。再说,打的不过办差的人,又不是县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