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看到了一张照片,有点眼熟。虽然不是黑白照片,画面上依然只有非常单调的色彩——是在墓地。镜头从一侧拍过来,是陈安和的一个女人一前一后错开的两张侧脸,同样的一身黑衣,同样的垂手而立,同样的平静表情。三年前陈天朗的意外过世是震惊一时的新闻,这大概是当时某份报纸的头版照片。
“那是我老姐。”不知什么时候,陈安走了进来,静静地看着我。
气氛有点不寻常的沉闷,我清清喉咙,转移话题:“这钢琴是你的?”
“据说是我***,还有这些书也都是她的。”他说着微张双臂在房间里转了个圈。
“据说?”我挑眉。
“在我还没有记忆时,她就过世了,关于她的事情都是听爸爸说的,不过他并没有说过多少。”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吃惊,陈安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个毫无缺憾的宠儿,我以为他所经历的每一步都该铭刻着最为顺利的印记,类似挫折、失败、孤独、沉沦都应该离他很远。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只是陈安用他一贯的完美表现,让我和所有人都忘了去关注他身后那片看不见的阴霾。
陈安走到钢琴旁边,手无意识地抚上一处不明显的凸起,那应该是很严重的划痕,已经被修补过。
我问:“要不要展示一下?”
“还是改日吧,我可不想让我拙劣的技巧这么快地破坏掉我的形象。”
我跟陈安同时笑起来,低气压因此被冲散了一些。
这时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下楼,我有好东西给你。”
我狐疑地看看他,跟着他走下楼。
3
虽然那天的宴会结束之前,陈安向我暗示了两家公司未来合作的可能,但没想到的是所谓“机会”居然真的来得这么快。当秘书告诉我行宇总裁预约时间见面的时候,我有些惊讶,正好第二天下午有段时间空闲着,便确定下来。
下午三点陈安准时到达。z
“上次见面梁总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带着笑意说道。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这个人的笑容中带着股异样的味道,好像是某种不经意的轻佻。我不动声色地说:“陈总太客气了,陈总的巨星风采倒真的是让人津津乐道。”
这时他更笑出声来:“不知是怎么回事,你每次一开口我就觉得你是在讽刺我。”
“我绝对是在称赞你。”y
“好的,我接受你的称赞。”
不想这样无意义地闲扯下去,我不得不率先提出主题:“预约中陈总并没有说明所为何事,不过既然能够让你亲自上门,想必是很隆重的事情。”
“我带来这个给你看看。”陈安止住笑,把一本文件夹扔到桌面上。
我看了看他,打开来,是一份英文的说明书。
“我不知道行宇还在搞这个方面的研发。”b
“行宇在做的还有很多,未来会带给香港更多惊喜。而且既然是科技产业,最重要的就是在行业内领先,否则跟在别人后面还有什么搞头。”他颇为自负地说,“这个项目的研发即将结束,所以我特地来找梁总谈谈。”
我挑眉:“研发还没有结束你就开始找买家?不怕过程中出现有什么意外问题吗?”
“绝不会有任何问题,这点我可以保证。我当然可以等项目完成然后公布出去,相信到时候一定大受欢迎,但——我想把它留给你,这简直是为成胜量身定做的。”
“感谢你给予了成胜优先选择权。”
“是给予你。”他修正道。
“这有什么不同吗?”g
“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他看着我平静地表述。
我们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然后我低下头再次浏览了那份说明书,文字简练,既充分说明又点到为止,我说:“这份说明书拟定得很高明。”
陈安轻笑,向前倾身靠近我,缓慢地说:“是我亲自拟的。”
我镇定地看着他,说道:“那陈总真是多面手。”
他回复原位,淡淡回答:“谢谢。”
“我和董事会需要考虑一下,会尽快答复你。”最后我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要尽快,否则我很容易改变主意。”
这句话可以说很不客气,我抬眼对上陈安看似温和无害的脸,有些疑惑。虽然和他的正面交锋只有两次,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我觉得这样难以捉摸,他的每一句话都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常常莫名奇妙地夸张又突如其来地内敛,还有举止中带着的那目的不明的试探……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送走了陈安,我坐在椅子上考虑了半天,然后接通内线:“景天,到我这里来一下。”
莫景天是我的朋友,同时也是我事业上的伙伴,坚实地维系着我们之间关系的东西就是对彼此绝对的信任,所以我没有犹豫把陈安刚刚找我谈的事情向他讲述了一下,并且把份简易的说明文书拿给他。
景天很认真地看了,沉默地思考了良久,终于说:“看起来很不错,但我们需要慎重。”
“这是当然。我正在考虑。”
“你觉得陈安值得相信?”景天看着我。
“重要的不是陈安这个人是否值得相信,我们是与行宇这间公司做生意。”
他慢慢地点点头,拍了拍手中的几张纸:“看起来行宇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