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殷知白从东宫出来之后,便乘车直接回到侯府,一时进到书房,动笔写了一张便条,这才唤人去取了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来,将纸条紧紧地缚在了鸽子的脚爪上,自窗口放飞出去。
却说这信鸽一路振翅疾飞,不久后便到了一所大宅上方,一头扎了下去,此时一处房中有一名年轻男子正坐在窗口,手里捧着一册书,但此人却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发怔,室中一片寂静,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信鸽突然扑腾着翅膀从窗外扑了进来,那人下意识地微微一愣,随即右掌一翻,已然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只鸽子,然后从鸽子脚爪上轻轻取下了系在上面的纸条,这才将信鸽放走,一时修长的手指缓缓展开纸卷,上面一行小字便赫然映入眼帘,青年看了纸条上的内容,面上不觉浮现出了复杂之极的神色,将纸条无意识地攥紧。
一时到了晚间,灯火渐次亮起,大宅中的一处院子里也高高挂起了纱灯,这院子颇大,收拾得整洁又不失气派,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了点点明亮的灯光,几名侍从手里提着照明的灯笼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一个头戴玉冠的青衣男子,明亮的灯光中,只见那男子生得容貌清雅无伦,玉冠下的乌丝披散一身,一双眼睛如同黑水银也似,大袖宽袍,夜幕下恍若神仙中人一般,令人几乎不敢正视,正是沈韩烟。一时院中一片寂静,青年走到正房前,足下顿了顿,这才开口道:“……父亲,眼下我有事要说。”话音方落,只听里面传出一个沉厚的男人声音,似乎带着点儿漫不经心地缓缓道:“难得你倒自己主动过来这边见我……进来罢。”
沈韩烟听了,便独自拾阶而上,等到来了门口前,似乎是略一迟疑,这才伸手挑起帘子,迈步而入,待进了室内,抬眼就见一个看不出确切年纪的男子正盘膝坐在矮榻上,一身深紫色的交领宽袍,长发垂散着,双眉高挑,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那一双眼睛却好象时时刻刻地隐藏着什么东西一般,令人想起藏身在y-in暗角落里的毒蛇,他看着沈韩烟进来,两片薄薄的嘴唇弯出一丝邪佞之气,慢条斯理地道:“……我儿,有什么事便说,我近来的耐x_i,ng却是越来越差了。”沈韩烟看了一眼男人,复杂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道:“我已经接到消息,进宫的事……只怕是成了。”北堂陨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哦?看来那殷知白对你还当真是一往情深,做事果然卖力,也敢担着这么大的风险。”沈韩烟深深地看着北堂陨,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跪倒在地,低声道:“父亲,我日后入东宫之事,还望父亲你不要c-h-a手……”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c-h-a手。”北堂陨‘嗤’地一笑,眼中幽光闪现,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微微一勾唇角,低笑道:“我儿,我不但不会坏你的好事,反而还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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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北堂戎渡下朝之后回到东宫,换下朝服便开始动手处理公务,一时手头上的事情倒也并不多,还不到中午就处理完毕,北堂戎渡在宋妃处简单用过午膳,便独自牵马出了东宫。
北堂戎渡也不用人跟着,自己骑马便前往平日里偶尔会去的佛寺,寺里的和尚在头一天就接到了消息,此时早已关闭全寺,不再开放待客,一时北堂戎渡在大殿中进了香,又念了几遍经文,周身沐浴在安抚人心的佛香中,渐渐就觉得近日里躁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在此处停留了一阵,等到心情几乎完全平静了下来,这才出了佛寺,独自骑马离开,准备回去。
山路弯弯曲曲,淡淡的树影投s,he在地上,有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鸟儿在树林深处不时地轻鸣,北堂戎渡骑着马慢悠悠地走着,阵阵清风迎面而来,夹杂着青草和阳光的气息,让人不觉神清气爽,路边的杂草丛中野花簇簇开着,马蹄踏在花上,染得一路留下的蹄印里都有着残香。
然而尚未走到半路,北堂戎渡却突然猛地动手一勒缰绳,将马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只见远处一个雄伟高大的身影正负手卓立于前方花海之中,整个人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那人裹着一身沉青色的衣袍,高贵沉敛的色彩烘托出一派难言的威仪气度,仿若郁郁的碧水,乌黑的长发垂身而下,蓬勃的金色的日光笼在那人的身上,面部的样子在逆光里有点儿看不太清楚,只觉得肌肤依稀如玉般晶莹通透,眼神亦是锐利如电,深沉若海,彼时清风漫漫,如梭穿行,对方宽大的沉青色袍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胀了起来,正是当今皇帝北堂尊越。
北堂戎渡见状,眼中微微一闪,只觉得心中情不自禁地‘怦怦’跳了起来,两人隔着十来丈的距离默默相视着,谁也没有率先说出第一句话,北堂戎渡发现周围无限温软的春风仿佛带走了其他的嘈杂声音,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说时迟那是快,北堂戎渡立刻就拨转马头,再无犹疑,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但几乎与此同时,北堂尊越便身形一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几个起纵间就已经拦在了马前,同时一个踏步,伸手便一托马腹,竟是硬生生地将马拦了下来,那马在奔跑过程中这般受惊,顿时就将背上的北堂戎渡给甩了下来。
北堂戎渡被马匹这样一甩,也并没有坚持骑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