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静悄悄的,一瞬间,北堂戎渡心神摇动,看着面前的青年,对方的眼睛如此清亮,如此透澈,流露着毫无掩饰的情绪,在十几年后的今天,还是与当年第一次相见之际一模一样,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冥冥之中,从指间流失的永不再有,自己不再完全是当初的那个俊秀男孩,那个会抱着沈韩烟嬉闹的北堂戎渡了,改变的已经永远改变,不变的也永远不变,命运之莫测,不过如此,一种无可描绘的感觉淡淡袭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命当中一件值得保存和纪念的礼物,不知为什么,看着面前沈韩烟清俊如仙的面孔,周围富丽奢华之景,却忍不住生出一分怅怅的情绪,一时间握住沈韩烟的手,道:“……韩烟,孤对你说过的话,不会改变,孤答应过你的事情,也不会变,你是陪着孤一直走过来的,你对于孤而言,不仅仅是伴侣,同时也是朋友,知己,兄弟,亲人,这样的感情,无论如何也抹灭不了。”
沈韩烟轻抚着北堂戎渡光洁的脸庞,不知道在心里在想些什么,面上却只是淡淡地微笑,颔首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北堂,你不要担心我,也没有那个必要,我只不过是把一些心里话跟你说一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心里的一些担忧和难受的事情,当然只会跟你讲出来,但说过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而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的。”沈韩烟的指尖滑过北堂戎渡微耸的眉弓:“这些事情,你听过也就罢了,不用在意我,你看,我说的这些,好象是很羡慕普通人的生活是罢?羡慕芸芸众生,觉得他们活得踏实自在,人情浓厚,但是真的说起来的话,比起你我,他们才是真的可怜得多,很多权贵在享受无尽风光的同时,都会有类似于我刚才的感叹,这其实会让人觉得很‘酸’,毕竟我们在长年的手握大权,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却又开始羡慕起人家的窝头米饭,家长里短,这算什么呢,莫非还真的想把天底下的便宜全都占尽了不成?殊不知我辈在悲春伤秋的时候,却有无数人拿一生去拼搏,就只不过是为了能尝一尝像你我这样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北堂,我知足了。”
青年温热的手指轻轻抚在脸上,带来温暖的气息,北堂戎渡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握住那只手,微闭着眼睛,用脸颊缓缓在上面蹭了蹭,沈韩烟神情宁和地注视着北堂戎渡,眼中有柔软之色,轻声道:“北堂,告诉我,你心里现在正在想些什么?你向往的,又是什么?”北堂戎渡闻言,睁开了双眼,双目神光微露,里面隐隐埋藏着野心,笔直地看着沈韩烟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孤向往的……一飞冲天,天下万万人之上,权与财,名与利,孤全都要,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孤做不愿意的事情,自此无拘束,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孤伤心难过。”
沈韩烟顿了顿,然后就笑了,道:“你现在已经是大庆的储君,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青年说着,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北堂戎渡的头发,末了,才道:“北堂,其实我并不担心的,因为有些事情,你如果以后渐渐忘记了的话,那么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件一件地讲给你听就是,你如果到后来变得不爱笑,那么我就把所有的笑容都分给你也好……我不担心,也不怕什么。”
北堂戎渡缓缓吐出一口气,微笑道:“是啊……你说的没错。”当下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北堂戎渡有些累了,就准备回自己寝宫,沈韩烟一直送他到外面,等到返回暖阁时,却发现里面竟是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太监服色,模样却十分陌生,正从侧间走出来,那种气度神态,虽然容貌平平,可哪里像是一个伺候人的太监?沈韩烟一怔,随即就好象知道了此人的身份,一时间脸色微变,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五官普通,语气十分平淡,冷笑道:“……怎么,我为什么不能来?不过是一时突然兴起,就顺便来这东宫走走罢了,没想到,刚要现身见你,那小子却来了,结果就看见你跟他两个你侬我侬的好一番柔情蜜意……”
沈韩烟脸色不大好,没有吱声,他知道以对方的武功,如果提前隐匿妥当的话,北堂戎渡应该是察觉不到的。正想着,那人却已经坐在北堂戎渡刚才所坐的位置上,道:“当初你去无遮堡,明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却没想到天长日久,竟真的看上了那北堂戎渡,以前我还不太明白你怎么就看上了他,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人确实也有这个资本,哄得你鬼迷心窍。”沈韩烟张了张嘴,却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对方的话来,那人见了,不屑冷笑道:“你倒是紧张他!……不过,我也承认,此人确实也不是什么庸碌之辈,那北堂尊越运气不差,生了这么个儿子,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