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灵赋听他这么说,只有趣道:“您上山是来做什么的?甘愿当一枚棋子。”
“当一枚棋子,是读懂棋局一种方式。”伍老先生道。
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两人不过初次见面,之所以能如此默契迅速凑在一起,谁又不是枚心甘情愿的棋子。
两人沿着洞前的雪路走着,这几日天气好,雪要化不化,s-hi绵绵一片,路并不好走。
一路山石压抑,直到拐至一处峭岩边上,忽见天悬星河。
邱灵赋从那路上往远处天边望去,他心中本杂乱,现在一下子全静了下来。倒不是真的平静,只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天地的空旷,一股萧瑟的凉意涌上心头。
按理来说夜里听到那些事,人哪能静得下来。可邱灵赋的确觉得索然无味。
人死了就会很静。趋利避害是一种习惯,邱灵赋不喜欢这种安静,并且突然很想阿魄。
这样的夜晚要是能在阿魄炽热的拥抱里睡着,那一定是足够享受的。抚摸着阿魄瘦劲结实的背,直到嘴里吐出急促的喘息,胸膛中都是有力的心跳,血液里都滚滚发烫。
他正放任地想着阿魄的吻,连那人所做的讨厌事都一概不计较了。
突然肚子咕咕作响,打搅了他的遐思。果然是睡了太久,这一日还什么也没吃。
那伍老先生在前边走着,忽然从自己破布缝做的行李中拿了个东西丢给邱灵赋,邱灵赋伸手一接,竟然是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冰天雪地里,谁愿吃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邱灵赋拿在手中,闻了一下,丢也不是,吃也不是。
那伍老先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太平镇的王面包子铺,伯平以前每天都要吃一个。以前是王掌厨做,现在是王掌厨的儿子做。味道确实一样的。”
邱灵赋听着,又把那馒头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此时肚子饿得又叫了几声,他便皱眉,咬了一口。
可能是因为肚子实在是饿,他放在嘴中慢慢嚼,竟然也咽的下去。
没吃几口,前边伍老先生便停住不动了。
邱灵赋望去,神色一怔,嘴里也忘记咀嚼。
这面前的山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上下二十丈高,左右也可容纳成百人——好大一个山洞。
邱灵赋惊讶的并非这座山洞的宽阔,因为阿魄曾经告诉过他这山中有一处练武之地。
他惊讶的是,这练武之地上,为何焦黑一片,遍地烧毁的痕迹?
邱灵赋上前摸了摸一处烧黑的木块,只见那上边被斩断的新鲜痕迹还如此清晰——那是被剑斩断的。
邱灵赋心里一紧,开始往四周搜寻起来。
伍老先生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邱灵赋一举一动:“你想找到什么,还是不想找到什么?”
邱灵赋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你知道了什么?”
伍老先生只悠然道:“你要找的东西可能在我这里。”
邱灵赋赶紧凑过来,伸手道:“那你赶快拿出来。”
伍老先生低头看邱灵赋伸过来的手,只轻轻出了一口气,像是无声的嘲笑。但他绝不是个会嘲笑人的人。
他道:“近来江湖上暗里有不少传言,说前些日子花雨叶与青山盟在崇云城大闹一场,花雨叶因此离开崇云城。花雨叶离开了崇云城,可是却依旧在这周围盘旋。动向不清,目的不明,而这又是在江湖人决定要来白雪岭之前的事。”
他看邱灵赋神色开始急促不安,便知道自己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只徐徐道:“我想你要的并不是一个东西,而是这个消息。因为所谓影响人判断的蛛丝马迹,可不只是用眼睛看到的,还可能是用耳朵听到的。”
邱灵赋说道:“江湖人会认为是花雨叶再次焚烧了什么。”
伍老先生只瞥他:“那她们有这么做么?”
邱灵赋一愣:“这······”
这个答案,邱灵赋也无法给出。因为花雨叶知道段惊蛰可能会在白家故设罪证加以栽赃,但她们不会知道,如果她们真上来烧毁“罪证”,再经段惊蛰煽风点火,反而才是留下了最可疑的证据。
这江湖故事听得这么多,难道还不清楚变成江湖众矢之的是什么下场吗?眼下白家便是最好的例子,连灭了门,还被当做棋子使唤。
毕竟似阿魄那般头脑清醒置身世外的浪子,天下也只有一个而已。
这时,身边的伍老先生突然道:“走。”
“走?”邱灵赋一个激灵,便立刻感到了有人朝此处走来。
不止一人,是许多的人。许多江湖人。
不早不晚,正是被精心定下的巧时候——若再不走,两人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邱灵赋二话不说,赶紧跟着伍老先生离开。他离开时借着冰凉的夜色,尚能看清此处满目疮痍的场面。
那漆黑粉碎的狼藉,像是被焚尸的骨架,一个个从地上站了起来。它们正狰狞地等着谁,来听他们不知真假的伸冤。
第72章 殊途(二)
邱灵赋终于知道了那段惊蛰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