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擦擦眼睛,埋怨道:“你爸就是这脾气,你妈也经常怪他为人钉是钉,卯是卯,一点也不懂得变通。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放着不理呢?”
“……我爸一直是这样……”蒋衾顿了顿,强笑道:“先点菜吧,总不能让大家陪着一起挨饿。”
方源接口道:“那这顿可得我请,谁也别跟我争。”
蒋衾并不跟他争,只笑笑不说话。他事先已经把信用卡放在结账处了,并交代过酒店人员上菜时直接刷他的卡,上一道刷一道,退房时一起签字。
蒋衾大学刚毕业时也不懂这一套,但是靳炎为人处世简直成了精,有时候就会教他怎么应对各种场面。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他在这方面也渐渐的滴水不漏了。
方母对先吃饭这一点明显没有意见,身为长辈于是率先点了几个菜,又让黎檬点自己爱吃的东西。黎檬在吃这方面比方家人懂得多,也知道这顿饭必然是蒋衾付账,菜单刚接过来就反手一合,向侍应生小姐单点了几个海鲜,要求了做法,还特意严肃的加上一句:“红醋你端上来给我闻一下再放到鱼翅汤里去啊。”
这家酒店做菜其实味道不错,蒋衾却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陪着方家人吃到一半,他借口去洗手间的理由走出包厢,临出门前对方源使了个眼色。
方源心领神会,几分钟后也跟出来,问:“你有什么计划?”
蒋衾便把想法跟他说了,方源听完皱起眉头:“这样不好吧?贸贸然的上门……”
“你也看到了,我爸是不会出来见我的。”蒋衾苦笑一声,说:“今晚我不回来的话,拜托你把黎檬接到你家睡觉。他长这么大我们从没放他一人过夜,这孩子心理年龄跟十一二岁似的,我不放心。”
方源还想说什么,被蒋衾打断了:
“我的时间不多,一味等待是不行的。靳炎最多两三天就追来,他一来所有事情都糟糕了。你相信我,他就是有本事把已经很坏的事情变得更不可收拾。”
方源心里一动,点了点头。
蒋衾离开酒店,在路边招了辆的士。
上车的时候司机问他去哪里,他恍惚了一下,才缓缓报出地名。
那是一座二环内非常安静、风景秀美的小区,早年住了很多j大的教授,附近还有不错的中学,治安环境一直很好。蒋衾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小区里亮着一排路灯,一栋栋白底红瓦的小楼隐藏在浓绿的树丛里,灯光映照下泛出好看的颜色。
蒋衾走到记忆里那栋楼下,迟疑半晌,才在楼道前按了门铃。
咔哒一声,电话那边蒋母接了起来,颤颤巍巍问:“谁啊?”
“……”
“谁啊?”
蒋衾声音低哑,“妈,是我。”
听筒里一片沉寂。
呼吸声彼此错落,半晌蒋母说:“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蒋衾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快的毫无预兆,连自己都没发现声音里全是哽咽:“妈……我求求你了,给我开开门。”
蒋母很长时间都不说话,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默然把电话挂了。
蒋衾站在楼道前,仿佛一尊僵硬的石像,久久没有任何动静。那一刻他所有感觉都是空茫的,泪水浸s-hi了整张脸,从脸颊汇聚到下巴再滴落下来,但是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已经哭了。
他站了很久很久,才轻轻把电话挂上。
蒋衾后退半步,动作非常缓慢,然而非常坚定的,直直的跪了下去。
蒋衾一跪就是一整夜。
事实上他跪的那个位置,从蒋家窗户是可以看到的。蒋母半夜睡不着起来看了一次,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早,忍不住又看了一次。
蒋父却没去看,早饭的时候把报纸拍得哗哗响,突然狠狠把碗往桌子上一掼:“丢人,丢人哪!”
“都是你昨晚不去!不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才来说丢人,儿子二十年不来见你就不嫌丢人了吗!”蒋母砰的把筷子一摔,迸起来的稀饭差点洒了蒋父一脸:“你要嫌丢人,现在就去把儿子拉进来!有什么话慢慢说,万一他现在已经跟那男的分手了呢!”
“报纸上明明都报道了……”
“方源没说那是记者炒作的吗?你又不是没跟媒体打过交道,记者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吗!”
蒋父摔了书房的门,只听里边一声一声的叹气:“造孽,造孽啊!”
蒋家当家做主的是蒋父,他不松口,蒋母也没有下去把儿子拉上来。
结果蒋衾就硬跪了一夜加一天,白天的时候小区里有人经过,纷纷报以奇异的目光,而蒋衾视若不见。
其实他也没力气看别人了,膝盖磕在硬石板上可不是好玩的,天亮的时候他两个膝盖几乎已经完全没感觉,整个白天都是在恍惚的精神状态下度过的。
傍晚方源打电话去蒋家,从蒋母处得知事情经过,当即大惊失色,带着黎檬匆匆赶到蒋家。老远就看见蒋衾孤零零在那跪着,头靠在楼道门口,他二话不说上去一搀,蒋衾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他一下,瞬间就昏了过去。
方源脸色都变了:“蒋衾!你还好吧?!”
黎檬上前一摸手,冷静道:“发烧了,先弄上去再说。”
方源立刻把楼道通话接到蒋家,蒋母一听也有点慌,匆匆忙忙的开了楼道门。方源抱着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