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树叶,发出簌簌声响。地上,落叶被震动,从一处飘到另一处。
远处的两匹马,一马在前,马上的人黑衣紧服,虽是和众人一般的衣料,样式却略有不同。然,不论是衣料还是样式,都无损穿衣人一身震慑天地的气势。后面一匹马跟在前面马左侧后方一点,从始至终与前面的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待得两人在队伍方阵前停下,所有人不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整齐划一单膝扣地,一拳扣肩。虽无声,却叫人清楚感受到那阵凛然与威势。
夜空中,星辉点点,月光如水。
有力而沉稳的声音响起,小小打破了夜的寂静,“出发!”
这一夜,凤清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披了大红的嫁衣,被人引进高大的殿堂。
礼官的唱礼声中,那人牵了红绸与他对拜。鲜红的盖头下,只见一双大手擒着红绸,干净的手与红绸映成两色。
梦醒后,再不见那一眼喜气鲜红,也不见那挺拔的身影,唯余心口一阵莫名悲戚未散尽。
“清儿,你醒了?”
耳边响起声音,刚从梦中醒来的人习惯性点点头,点完就愣住了。
“你……”
脑袋偏向方才响起声音的一侧,“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儿的意思,我不能在这里么?”
戒尘似乎在笑,温和的声音听得出笑意。
凤清微恼,眉头轻蹙起来。
这个人在这里才不正常好吗?那个人从不会让其他人轻易靠近这个房间,尤其不会让这个人。
“嗯……”他挣了挣,从床上坐起。扭头,欲言又止。
凤清又有些恼,面对那个人时,他一向都是想要什么就说,从来不会觉着麻烦到他,或不好意思,换了个人就别扭了。
真不好!
他想。
“先生在此,他在哪里?”他问。
这个“他”,自然指白玄。
“他出去了,让你等他回来。”戒尘依旧说得很温和,语气很淡然。
“这样吗?”凤清问一声,声音却低低的,更似在自语。
“在他回来前,让我照顾你。清儿想要做什么?”戒尘又问,声音正好打断凤清即将陷入的沉思。
凤清又将头转向他,“谢谢先生,先生知道他出去多久了?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清儿很舍不得他吗?”
“……唔”
“清儿”
“嗯?”
“以后,便由我来照顾你,可好?”
“……为什么?”
……
戒尘并没有回答他的为什么。
也不待戒尘说,他又说了,“为什么由你来照顾我?我并不需要人照顾。世上看不见的人绝不止我一个,可他们都能自己活下来。”
房内,安静半晌,然后有人低低“嗯”了一声,是戒尘。
戒尘肯定了他,他并没有说,你和他们并不一样。
然而凤清却的确和一般看不见的人不一样。因为他们伤的,只是一双眼,而他伤的,是整个人。他累不起。
听到他的“嗯”,凤清却不见开心,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先生”他道,“我一直想问先生,是否能为我恢复法力?”
——
戒尘又沉默了。
凤清微蹙眉,以为他怕自己恢复法力后逃跑……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白玄说过,没有解药!
“清儿,他没和你说过吗?”
……
“没有解药,也恢复不了。”
……
得到答案,凤清有些失望,可却不似想象的那般失望。
没有白玄陪着,凤清还是尝试出门,戒尘陪着他,牵着他的手给他引路。
凤清握着手中大掌,只觉得这只手和以前那只不一样,想着,想着,就多走了几步。
但这多走的几步,也不过是出了殿门,上了门口不远处的石桥,都是四下无人的地方。
上了石桥,凤清便停下了。
戒尘握着那手,感受着那手心沁出来的汗湿。身旁的人,已显得有些僵硬。仔细观察,能看出他心中的挣扎。
眼看那红润的唇被咬住,抵住的牙齿在渐渐扣紧。戒尘叹口气,终是出声:“清儿,回去吧!”
握住那手的手又紧了紧。
深陷挣扎的人一愣,喉间轻滑了下。握着戒尘的手也更紧些。
“不……再走两步。”说着抬脚要往前。
戒尘眼沉了沉,终于上前将人拢进怀中。
“孩子!回去吧!”
凤清在他怀中挣了挣,没挣开。或许太紧张,他比平时更容易累,此时已有些无力。
手扒着身前的人,借了点力站稳。他勉强扯了下唇角,“先生,没事……”
没说出几个字声音便被打断,“你确实没事,你只是需要休息!你这么害怕,还非得逼迫自己,情况不仅不会变好,只会越来越遭!”
感受到怀中的人瑟瑟发抖,戒尘眼中闪过痛色,声音终于还是放轻,“你只是心里太累,需要休息。跟我回去,好吗?”
“……”
凤清失力靠着他,发了狠咬住自己的唇。
没用!怎么会这么没用!
他虽不说,戒尘却感受得到他心中所想!心中的压抑和痛苦怎会少?
当初……他还那么小,万年光景,他已这么大了——
他没能陪着他出声长大,如今还是只能看着他痛苦挣扎。
……没用!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清儿”
戒尘一手将人抱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