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声音稚嫩却极为坚定。
她弯了弯眼睛,应了一声。
马车里很安静, 但是跟外面就隔着一道车帘,听到的声音尤为清晰,李之修气急了正在骂人,什么话难听骂什么,丝毫不在意有损他的涵养。
手底下的人一声不吭。
岑丝淼揉了揉额头, 只觉得李之修的声音太过尖锐, 有些烦人。马车上的空间很大, 摆着很矮的小方桌, 她伸手拿了串葡萄,去喂杨扶卿。
他却忽然把她的手推开,岑丝淼扬了扬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个不察觉,杨扶卿已经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她身子前倾去抓他,却没碰到,车帘落下来,阻碍了视线。
她连忙掀开,正要喊杨扶卿的名字,抬眼愣住了。
杨扶卿站在尸体堆里,低着头在寻找什么,眉头紧皱,丝毫看不出来害怕。他个子小小的,身上没有多少肉,显得弱不经风。
眼神却极为冷。
他忽然眼神顿住,落在离马车不远的一具尸体上,穿着鞋子一步步迈过去,这里的动静被李之修察觉到,拧起眉毛,脸上的怒气更厉害,沉声就冲着杨扶卿骂。
杨扶卿已经蹲下去,那具尸体上面有他的匕首,是刚才去马车上刺杀他跟岑丝淼的人。他抿着唇,脸上全是冷意,抓起匕首,带出来些鲜血。
又狠狠刺下去。
连着好几刀,丝毫不手软,眉眼越来越冷,表情发狠。
距离不远的李之修看得清清楚楚,嘴里骂骂咧咧的那些话也停下来,眯起眼睛来打量。下颚收紧,唇边泛起一丝笑意,特别冷。
忽然杨扶卿抬头,正好撞上李之修的视线。两个人对视着,杨扶卿没有任何惧怕的神情,他眼里的凶狠越发明显,对李之修的敌意很大。
李之修扯了一下嘴角,眼里没有丝毫笑意,嗤了一声,扭过头往车里走,下了命令:“都手脚利索点,警惕些,赶快走。”
一帮人顿时开始忙活。
杨扶卿看向岑丝淼,眉眼顿时软下来,连忙把匕首放好藏起来,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土,小腿蹬蹬跑过去,麻利的跳上马车。
岑丝淼眉头紧皱着,正要问他话,杨扶卿却一扬小脸,笑的极为讨人喜欢,扑到她怀里,软软糯糯地说道:“我饿了,你喂我葡萄吃。”
她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辆马车里一个劲儿的吃东西,李之修坐的那辆马车,姨娘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拽着他的胳膊哽咽,刚才有刺客的时候,她吓得脸色惨白,这会儿还没恢复。
李之修瞥了一眼,靠着软垫往后一躺,极为不耐烦,敷衍的哄了两句就要闭上眼睛假寐。姨娘本来是被他独宠着的,性子变得有些娇气,不管做什么,李之修都不动怒。
可这阵子,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点儿都不体贴,甚至有的时候在床上,都能感觉到他在分心。
而且刚才他竟然还跑去岑丝淼的马车,她却只让手底下的人来保护。姨娘心底攒着的委屈,这会儿因为李之修的冷淡,瞬间爆发了。
哭哭啼啼,尖利着嗓子:“您到底是怎么了,我哪儿服侍的不好,您倒是说啊。凭什么哪个院里的,就能天天让您惦记着。”
李之修睁开眼睛,目光冰冷。
她吓得不敢再说,可满腔的委屈变得更为心酸,攥着帕子哽咽。
这段路没有走多长时间,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码头,变成走水路。从马车换成坐船。
船舱地方倒是也不小,打开窗子还尤为凉快。可连着走了这么多天,岑丝淼有些受不住,身上累得不行,心里一个劲儿的骂李之修。
出趟公差还要带家眷,真不嫌麻烦。带个姨娘就行了,非得把她这么个有名无实的也带上,吃饱了撑的。
杨扶卿还是跟她在同一个船舱,这会儿刚起床,他正拿着帕子擦脸,露出来两只眼睛,看向岑丝淼,他皱皱眉:“你在骂人吗?”
岑丝淼靠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没有。”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门口响动,岑丝淼看过去,丫鬟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早饭,刚放到桌上,杨扶卿蹦跶着过去,拿了一块糕点,然后又跑到岑丝淼跟前。
“给你,你身子不舒服就别下床了。”
她闷头吃。
在床上歇着的日子,过得尤为快,岑丝淼身子越来越懒,到了快傍晚时,忽听丫鬟敲门,说是姨娘亲自过来,想要跟她说会儿话。
门外的声音尤为娇柔。
岑丝淼眉头一挑,心里觉得纳闷,轻笑了一声,直接让人回绝。
跟她见什么面,又不是跟李之修一样吃饱了撑的。
姨娘碰了一鼻子灰,她本想来岑丝淼跟前闹一闹,让岑丝淼去李之修那儿抱怨委屈,李之修这段时间正忙着处理事情,若是岑丝淼因为这么点小事去告状,他肯定会不耐烦。
这样一来,就显出她的好了。
可姨娘没想到岑丝淼会直接打发她回去。恨恨地看了眼门,转身领着丫鬟回去,心里的气越来越大,脸色发青。
好在想起来李之修说今儿晚上要过来,勉强忍住火气,让丫鬟们好好准备。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描眉画眼。
好不容易盼着天黑,却迟迟不见人影。丫鬟们把饭菜都摆上了。姨娘走到船舱外面,月亮已经升起,她咬着牙等了一会儿,越来越沉不住气,打发人去问。
不一会儿丫鬟就回来了,脸上透着怯意:“老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