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早上来了几个电视台的,正在采访呢,大伯说谁来都要问问清楚。”
康司祺低下头,看着他,笑道:“那你去跟你大伯说,老康在外面大榕树等他。”
小年轻听了,一愣,双眼盯住康司祺,犹豫片刻,开口问:“你是康总吗?”
康司祺颔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小年轻扶着门站了一会儿,仿佛有话要说似的,又不知在顾忌什么。踟蹰了更长的时间之后走了出来,掩上门,低声道:“里面采访一直在讲你呢,我是今年才回村里的,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听得乱七八糟的。”
康司祺轻笑:“是吗,电视台对我挺关注。”他退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打开抖了抖,递给小年轻,“来一根?”
小年轻一脸欣喜,又不好意思,拘谨地拿了一根。
烟点上,人就放松多了,吞云吐雾一两口,说话都有底气起来:“我听说你以前就跟我大伯谈好在这里建房子了,我本来在市里打工的,今年都回来了,就因为听说房子建好以后我们自己就有生意可以经营。前阵子,村里来了好几拨人,进进出出我大伯家好几轮,还去了村长那边,王主任那边,搞来搞去,搞得大家都说你骗了我们,要告你,告赢了又能拿钱,又不用给你地,可以再卖给别人。现在里面来采访的,就一直在问这个情况。”
康司祺:“之前来的人都什么样儿?”
小年轻:“就……城里人,说是做生意的。”
康司祺:“说是?”
小年轻:“哦,因为我觉着不太像,他们一个个流里流气的,开个大奔,’chuai’地一下停在这里,门也不敲就往里闯,跟网上秒排视频里的黑老大似的!”
康司祺笑:“听你口气,好像站我这边?”
小年轻:“康总您别说,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从小看人准。我刚才一看您就觉得,正派。您这样的,要是要点什么,肯定是使狠招那种,不耍阴的的,就算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马屁拍得浑然天成,康司祺把手里的烟全给他了,指指司机老林:“你要是不忙,跟我这小兄弟聊聊天,等会儿别忘了告诉你大伯,我在榕树那边等他。他今天不跟我见面,我是不走的。”
小年轻手握一整盒好烟,基本被完全收买了,没有二话:“康总您放心,我一定办到!”
康司祺自己徒步在村里溜达了一圈,想着碰上什么人,随便聊聊体察一下情况。结果,没遇上几个本村熟人,倒是意外在一个池塘边见到了昨天约不着的庄泽。
那人躬身站在泥土软趴趴的池塘埂上跟池塘里的人聊天,脚上一双球鞋巴满了泥,他也不在意,脸上笑容比平时那面具似的笑法真诚得多,整个人有种从画里落了地的感觉,变得真实起来了。
康司祺隔着三丈距离,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直至池塘里的村民抬头一瞥这边,看到他——正巧,是个认识的!可此时认识的相见,更尴尬。
那村民远远和他相视一眼,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哟,是康总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庄泽闻声扭头,康司祺正朝他们走去。他不下池塘,就蹲在路边,回村民的招呼:“我来还能干什么,不就是看看你们这些老朋友?”又拍拍口袋,“没烟了,请不成你抽了。这么早出来看水,吃早饭了吗?”
村民嘿嘿笑笑,一边转身去洗手,一边说:“还没呢,正要回去吃。康总什么时候过来的?要不要一起去家里吃点海鲜粥?”洗完手,又看向庄泽,“庄主任,也一起来吧?这是市里电视台来的新闻制片主任,还是大学教授呢!”
后面那句是对康司祺说的。康总这才把视线移到庄泽脸上,两人对视,互相礼貌地笑了笑,都不冷不热地道一声“你好”,说不上原因,就这样默契地表演了一场“第一次见面”,然后一起跟着这个村民回家吃早饭了。
村民是热情的人,大该是见两个客人互相看不太上眼的样子,一顿早饭滔滔不绝了半个小时,基本上把在池塘里跟庄泽说的都说了一遍,康司祺听了,暗笑“得来全不费工夫”——庄泽和这个村民聊的,就是村支书那个年轻小侄子没说明白的部分。
该村民是有大片池塘的,原先村里说卖地给康司祺,他是大户,因此算是核心人物了。那些城里来的“商人”要搞小动作,首先要找的就是他,对方是什么成分来头,他比较有数。饭桌上,他怀着对康司祺的愧疚,一股脑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倒出来了。
“他们哪里是做生意的,完全是强盗和骗子,一定是有人雇来的嘛,对我们动不动就恐吓、威胁,还说你是骗我们的,说得头头是道,我们哪个不怕啊?完了这套,又来一帮人,给我们画大饼,那说得,比康总您当初说的可厉害多了!”
康司祺饶有兴趣的样子:“怎么说?”
“说我们这儿能建城堡,外国公主都要来买来住!”
康司祺笑了:“你们不还是信了吗?”
“很像的,你要是看了,你也信!还有公主的说话的视频呢!人家公主真的说来我们这里住!”村民说得脸红,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儿子还查了那个公主,是真的!”
康司祺更好笑了:“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