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从认识火炮的第一天起就在划清界线,你是你,我是我,就算我们□□,也不是一类人。
可是阿杰怕对了,因为当火炮听完这句话之后,他只感觉到有一股火苗在心头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痛,烧得他两眼发红。
他确实不让阿杰离开,如果让他在机场逮住阿杰,他要打断他的腿,要让兄弟们把他捆起来。他要用铁链锁住阿杰的脖子,就像当初威胁山青那样。他要买一栋房子,专门设立一间房关着阿杰,就像关住一头随时会逃走的小兽。
他不在乎阿杰怎么看他,不在乎阿杰是否恨到要杀他,他只知道这一刻他要见到阿杰的面,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阿杰的面!
火炮让兄弟开车,一路往机场飞驰。
猴子坐在旁边,说火炮哥你别这样,人家飞机早走了,下午的机,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别说机场没师爷,指不定师爷都在邻国降落了。
但火炮不听,他让兄弟快点,再快点。猴子有可能记错了时间,阿杰也有可能谎报了时间,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相信自己还有机会。
否则他无法原谅阿杰,也无法安抚自己。
可如果真的找不到呢?真的如猴子说的那样,阿杰已经离开了呢?真的没有如果,没有侥幸,没有不舍得,没有不甘心,阿杰就是干净利索地走了呢?
阿杰不欠火炮的,从始至终都不欠。他不要火炮的钱,除了一日三餐,其余的一分都没拿走。他帮着火炮出谋划策,这些时光没叫过苦,没叫过累。
他为火炮担惊受怕,也为火炮疗伤善后。他似乎真的是以一个无私的、完美的爱人身份出现在火炮的身边,以一个聪明的、冷静的兄长身份陪伴着火炮走过最艰难的日子,以一个忠诚的、可靠的朋友身份伴着火炮度过日日夜夜。
除了他时时提醒火炮两人早已定好的结局外,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火炮的事。
而现在,他兑现了一早就放出的预言。
机场的告示牌上没有阿杰要去的地点,问过服务台,也确如猴子所说,今天唯一一班机是下午五点,早就起飞了,早就降落了。
夜间的机场空空荡荡,大得瘆人。等待红眼航班的旅客不多,零零星星,不需要多仔细,就能看清那些旅客的面容。
那里面没有阿杰。
第111章 114
火炮经常回想,如果那一天他失去了阿杰会怎么样,或者说,如果他没有遇到过阿杰,他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来到这片土地上,当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找山青。他怕山青出事,所以冒着再大风险也要偷渡过来,顺便赚一笔来填补家用。
可是他来了却没有走,他看到这里有金,所以为了山青的前途,他选择留下来供弟弟念书。
他卖过盗版碟,卖过假证,卖过逍遥丸,也卖过阿杰想象过却未曾见到过的东西。他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做着许许多多丘陵城本地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他在四面透风的危楼里住过,和猴子与飞机一起关在窗户糊着报纸的小屋。白天没有电,晚上没有水。长长的走廊只有一个卫生间,而卫生间的门还破了,冬天风呼呼地吹,他便在里头一边唱歌一边用桶里的水冲澡。
他曾无数次地想念家乡,想念那一片贫瘠却又让他们活下去的土地,想念他们有一口粥大家分的日子,想念他们没有隔阂地一起守岁,锅炉里蒸着粽子,热腾腾地能驱散严冬的酷寒。
可他在丘陵城却什么都没有,飞机在旁边和女友吱吱呀呀地摇着床板,猴子在侧旁震天撼地地打着呼噜,而他的头被磕破了,肚子还很饿,他想吃东西,兜里却没有钱。
所以他玩命地干活。
他躲着管理队,见缝插针地把小箱子扛出去。他拿着一个塑料包,挤在舞厅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派着薄荷糖。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得到过安宁。
丘陵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堡垒,保护着本地人,抗拒着外来客。他被驱赶,被唾弃,被人追着从街道的一头砍到另一头,被人一个酒瓶子砸过来,再胡踢乱踹地丢在小巷里。
他可以是死在小巷里的一个偷渡客,这种人在丘陵城随处可见。他不会被丘陵的警方重视,也万不可能被人送到医院。他们是这个城市的蛀虫,而被人随意踩死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可偏偏,他遇到了阿杰。
阿杰把他送到医院里,阿杰为他包扎伤口。阿杰就住在贫民窟的隔壁,从租住的小单间望出去,可以看到贫民窟那一片零星的灯火。
如果要火炮说,火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但阿杰知道,因为阿杰一步一步地扶着他,握紧他的手,搂住他的肩膀。
他用一片薄薄的屏障隔绝着两人,而就算是这样,火炮也可以摸得到阿杰的腰,碰得到他的体温。
火炮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神使鬼差地握住阿杰腰的一夜,他是那么忐忑,那么慌张,他知道自己做了莫大的错事,他用自己肮脏的手,碰了一个干净的人。
而阿杰告诉他,没关系,不要紧。
他爱阿杰,尽管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阿杰是唯一愿意在他最卑微的时候对他示好的人,阿杰目睹了他所有的狼狈和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