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誉连坑带逼地让他们牵涉其中,一路上九死一生,就是为了去卫风城找他寻求回京的护持,倒是没想到此人不知道在哪里收到了消息,竟然送上门来了。
楚渊的目光凝在赫连御身上,沉声道:“束手待擒,饶你一命!”
“凭你?”嘴角一勾,赫连御手里挽了个剑花,眼看一场大战就要再起,远方忽然传来一道怪响,仿佛有野狼扯嗓嚎叫。
这声响一出,赫连御脸上的笑意便不见了,悻悻然活似被扫了雅兴,抬剑扫开几支箭矢,同时脚下一滑退到了空地边缘,看也不看楚渊,而是盯着叶浮生和楚惜微,道:“这次不过瘾,我们下次再玩,可要准备好了!”
这个残忍的男人微微一笑,竟然笑出了两颗小虎牙,年纪明明已经不算小,这一笑却比孩子更天真可爱。楚渊脸色一变,手重重挥下,数十支箭矢飞射而去,不料赫连御身体向后一倒,仰天落了下去。
叶浮生和楚惜微追到边沿,只见他整个人都似乎成了鬼影,在崎岖的山石上几个起落,飘然下了山坡,底下是浑噩的泥浆,然而他却似乎没有重量,踩着一截断木便滑了出去,转眼就远去了。
他走了,场中还一时寂静无声,直到楚渊出口打破沉寂:“阮相,这两位……是您的朋友?”
“萍水相逢算不上朋友,却是仗义相助的义士。”
阮非誉的态度不温不火,活生生地诠释了一番何为“翻脸不认人”与“君子之交淡如水”,三言两语撇清了一路纠葛,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与这两人并无深交。
楚渊挑了挑眉,随即笑道:“既然是护送了朝廷重臣,自然该重赏。”
“王爷说得有理,是该重赏。”阮非誉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不过这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先下山吧。”
自始至终,阮非誉没有与他俩搭话,楚惜微也一言不发,叶浮生心里盘算着诸多念头,本着“多说多错”的谨慎心思,也未开腔。
冷不丁,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他的腕子,热得几乎有些灼烫,叶浮生吓了一跳,转头只见楚惜微死死地盯着他,目光比手掌更炽热三分。
“阿……你怎么了?”
想到礼王在此,叶浮生中途改口,之前就生出的疑惑忧虑一起涌了上来。感觉到楚惜微身体微晃,叶浮生一手扶住他,一手去探他腕脉,结果被反手抓住,带着不容挣扎的强势。
“你身上很烫,怎么回事?”
楚惜微依然不说话,叶浮生心里有些急了,所幸阮非誉开口道:“这位小友身上有伤,又淋了这么久的雨,怕是有些高热,快快下山让他休息,请个大夫看看便是。”
这话里隐藏机锋,叶浮生心念一动,松开一只手绕过楚惜微的腰,悄然扶着他跟在军士后面,唯唯诺诺地应了。楚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大抵觉得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江湖人,便也没多加在意了。
走蛟让整片山谷的路都变得更险,好在楚渊带来的人里有熟悉此地者,领着众人从小路下山,虽然绕了些,但还勉强算是平稳。等到雨云散去,旭日渐渐东升,叶浮生抬眼一望,就看到山谷口前的另一队人马,当先有两道熟悉人影。
一高一矮,正是陆鸣渊和秦兰裳。
秦兰裳在这里站了很久,连陆鸣渊都劝她坐下休息一会儿,可她脚底下好似生了根,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生平头一次体会了何为“望眼欲穿”。
那时候阮非誉忽然出声,吓了她一大跳,还以为又有伏兵出现,所幸这一次老天爷没有再落井下石,来的是援军。
也是,南儒行踪暴露,已经让旧案余党都找上门来,若是距离此地不甚太远、又手握大权的礼王还不晓得,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见来的人是楚渊,楚惜微神色一松,几乎是抢般从她手里拿走了还阳丹,一口吞了,把她扔给了陆鸣渊,头也不回地往他之前来处去了。
她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眼泪都糊了满脸,可楚惜微就是没回头,幸亏阮非誉不知如何说动了楚渊,带了一队人跟过去相助,否则秦兰裳当场急死的心都有了。
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她一会儿想着不知死活的叶浮生,一会儿想着楚惜微离开的背影,有时回忆起何老板他们死不瞑目的脸,随即又仿佛看见阮非誉布满风霜的面庞。
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已经变成了浆糊,等到她已经快站不住的时候,久候的人们终于回来了。
她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去,第一眼就去找楚惜微,等见着他那张比死人还惨白的脸,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又看到叶浮生半身的血,身体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陆鸣渊站得离她近,见得阮非誉无恙便松了口气,觉着身边少女的身体在颤抖,犹豫一下,抽出白纸扇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肩膀。
秦兰裳回过神,张口要说什么,却接到叶浮生一个眼神,乖乖闭了嘴。
楚渊在路上已经大概了解了一番情况,此时便道:“朝廷有令‘侠不得以武犯禁’,没想到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竟还是猖狂至此,所幸阮相得天眷顾,否则将是家国社稷一大不幸。”
阮非誉轻咳一声,笑了笑:“多谢王爷来援,此恩老朽铭记于心。”
楚渊爽朗笑道:“阮相客气了。”
他们一来一往地打官腔,对话看似平常,却总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味道。然而这些个声音落在楚惜微耳朵里完全不成词句,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