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上坐起来。手臂长时间被反剪在身后,胳膊几乎要失去知觉,不过这点不适比起刚才的痛苦来算不了什么……
通常,提取记忆的法术必须在受术者失去意识后进行,亵渎术士们往往暗中施展法术,不能让受术者发现自己被人做了什么,如果对方是清醒的,就毫无秘密可言了。而且,法术会带给人巨大的痛苦,就算你不在乎受术者的感受,也得在乎施法过程顺利,一旦对方激烈挣扎,法术会很容易被中断。
不过显然阿什尔不在意这些。他不需要保密,也不在乎丹瑟利尔挣扎。戴着反制手铐的丹瑟就像个普通人类,压制他的反抗对恶魔来说轻而易举。
事情结束后,丹瑟利尔陷入了一小段意识的空白,清醒却恍惚,灰绿色的眼睛里布满水雾。
他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在隔离室进进出出。等痛苦全部平息,他彻底清醒过来时,阿什尔已经离开了。
听了一会血族和女猎人的对话,他开口说:“如果你们还想活,就放我出去。”
外面聊天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说得对,灰烬之主想找我并不难,”他继续说,“刚才,学徒从我脑子里找到了关闭通路的方法,但他来不及做完,肯定来不及。灰烬之主也许已经过来了,他会来找我的。如果你们不想死,现在就打开手铐,放我出去,只有我能保护你们。”
迟疑了一会,卡尔站到气窗前:“你凭什么确定阿什尔来不及?”
“毕竟我算是他的导师,我了解他。他的理解力没问题,力量更是在我之上,但他缺少训练,没有经验。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在镰翼已经出来了,阿什尔也很难发现。”
“什、什么?”
“刚才你们不是聊得很明白吗?”丹瑟向前走一步,盯着年轻的血族,“在众多血族中找少量人类很容易,但找特定的一个血族却很难。如果我没听错,你们还说外面已经遍布红色雾气了?这说明,通路已经被撕裂出非常巨大的裂口,深渊的气息、生物在大量涌入,镰翼混杂其中,力量波动又不如在深渊时大,于是就变得更不显眼了。”
这确实很有可能。卡尔无措地回头看同事们,卡萝琳接过话:“就算你说得对,也只是猜测之一。说真的,比起你我们更愿意相信阿什尔,虽然他是个深渊种,但至少我们暂时利益一致。”
几人陷入沉默时,电视里还在放各种直播,一场场问答会、一段段记者穿着隔离防护服拍的街道画面……红雾久久不散,遮天蔽日,机场和高速路都已被迫关闭,街道上灯火通明,可仍然避免不了偶有交通事故发生。
“听着,和我们说实话,”卡尔转向丹瑟,“关上通路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如果阿什尔能成功,这些雾气什么时候才能消散?”
“你们必须放我出去,”丹瑟没有回答问题,接下来他说的话令所有人都更紧张了,“听到刚才那些新闻后,我想,阿什尔肯定不会成功了。”
“为什么?”
“正常情况下,那些雾气向外扩散的同时也会被稀释。现在几小时过去,你们的城市依旧是这个样子,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是有人在故意操纵它们。灰烬之主已经来了。”
坐在电视旁边的人类猎人小声问同伴:“我说,你们觉不觉得很热?”
每个人都有点冒汗,除了卡尔。只不过大家全都在消化丹瑟说的话,还以为这是因为紧张。
经他这么一说,现在的温度确实很奇怪,不是大汗淋淋的潮湿憋闷,而是一种犹如被炙烤般的燥热。
另一个猎人刚想回话,电视机突然发出刺耳电流音,屏幕啪地一声黑掉。紧接着,灯光也开始闪烁并逐个熄灭,好像电路正在被切割破坏。
空气越来越热,地面上传来爆裂声与钝响。半秒之后,连接家庭餐厅与地下区域的升降梯井突然坍塌。
说是坍塌并不准确,土石没有落下,而是在空气中被粉碎、消散。
“快点放开我!否则你们全都会死!”丹瑟利尔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的杂音中。
隔层、楼体、墙壁、天花板……这栋建筑就像遭到龙卷风撕扯一样,先是地表以上的部分被摧毁消散,然后是地下室的墙壁和家具,物体化为碎屑随着气流上升,整个过程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虽然没有明火和浓烟,人的体感却像像置身火场。
丹瑟利尔蹲下去,躲开飞过头顶的碎片。隔离室比其他房间要坚固一些,墙体和门之间变形裂缝,但没有完全坍塌。
他听到有个声音在叫他,于是他贴近过去,裂缝中有人伸过手来,打开了他腕上的手铐。
在爆裂的火舌直接扑面而来之前,两个人类驱魔师展开了防护力场,覆盖整个办公区,勉强抵御了一次冲击。
地面建筑和天花板都已粉碎,隔着微微有些扭曲的空气,人们看到了悬停在半空中的身影。
他的面容被雾气遮挡,锐刃形成的双翼遮蔽天幕,罡风席卷烈火,几乎与他合为一体。
他的双翼扬起再伸开,羽尖划过之处红雾与火焰凝结形成箭雨,尖啸着刺入力场层,直到防护全部碎裂。驱魔师们在冲击下不慎跌倒,来不及立刻再次施法,箭矢攒射而来,却在距离人们的身体还有几英寸处停住了。
雾中的恶魔怔了一下,连驱魔师们也很吃惊。起初他们还以为是有谁动作够快,做出了下一道防护,但并不是,挡住攻击的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