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稀是有了一个答案。
樊莹吃了半碟煎饺一碗粥,落下筷子,卓杨像早就准备好了,和她说起正事:“考察了一晚,我认为秦舫近期不会化妖了。我把她还给你。”
樊莹蒙了一会儿。好好的,说什么“还”。就好像秦舫是件东西,又好像她很舍不得秦舫。樊莹被卓杨说得晕了头,秦舫一听能回到樊莹身边只顾高兴,卓杨就趁这两个都不理他,一够手把樊莹吃剩下的半碟煎饺拖到身边。捻起筷子,筷子屁股往桌上一叩,在手上一转方向,卓杨一口一个煎饺又吃了起来。
樊莹离开,秦舫就是跟屁虫黏在后头,压根不必担心会走丢。落门之前,秦舫向卓杨送了一记眼刀,后者与食物奋战得正憨,压根没留意。
她们走后,卓杨饱食一顿,任劳任怨做起清洁,在拿清洁球慢腾腾洗碗。从厨房擦干手出来,从窗口望过去,樊莹和秦舫刚走到小区门口。
他不能急,得让樊莹领着秦舫走得更远。在时机正好之前,就先去斩个妖怪当热身。卓杨很快就将背上那把木剑扛在后背,又恢复成秦舫最讨厌的模样。冷冰冰的,什么情绪都不放在面上。
第24章 (七)
樊莹。樊莹。樊莹!认识秦舫,樊莹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频频从另一个人嘴里冒出来。秦舫喊她跟在ktv嗨歌似的,越喊笑得越乐呵。十二个小时没见,秦舫就一副想她想得要命的作派。
秦舫跟在她后脚进了电梯,赶上电梯里正好有个一人半的空隙,就含羞带怯和她挤到面对面。樊莹探出一个手指,指了指电梯顶,示意这还有一大片空间能给秦舫自由飞翔。秦舫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秦舫活不了几天想方设法满足自己的私心,那头樊莹直纳闷:师兄拿秦舫怎么着了,怎么秦舫一夜之间就要变成她的跟宠了。
将秦舫接到家里的第一晚,新鲜死掉的人类不能接受肉身死去的事实,从罐子里偷跑出来,想和她睡到一头。在家里借居的灵魂团结一致阻止秦舫,秦舫不情不愿钻回罐子,躲在罐子里仍要和她面对面。秦舫的动静,她迷迷糊糊都有察觉,秦舫不需要睡眠,一直看着她好像能把她的脸看出一部长篇连续剧。长期的斩妖生活过来,樊莹对旁人的视线还是比较敏感的,秦舫没有恶意,那也驱得她的睡意散去不少。隔日带了青黑的眼圈起了床,睡沉了,秦舫在她屋里又是砸碗又是动灶火的,她反而什么知觉都没有。
秦舫困得强撑着眼皮,对比秦舫的反应敏捷就迟钝了许多,因此就对秦舫道了歉——“对不起,习惯了。”凡人与灵魂她都能见到,因此分得清楚。那个灵魂动用现世的东西大费周章做早餐,她见到了,就是不能相信。说来,见到秦舫的第一面樊莹就没想要搭理她,也许是那时就预感到,秦舫对她的依赖一天比一天浓郁,与日俱增。就同她自己。
早上赶去上班的人多,多数人都是要在底楼下来,卓杨住的三楼,樊莹进来时多少人,电梯停下来里边就还有多少人。樊莹身后有个二十出头办公装的女孩,嘴上说着借过,推得樊莹只能往电梯角上躲。秦舫不能拿这个女孩儿怎么办,在她面前飘着又作鬼脸又吐舌头的,照恐怖片的套路扮着怪相。那女孩留着刘海,门帘无风自动,心慌意乱,脚下步子越走越急。穿过秦舫就和穿过空气一样,再往前走她就疑惑地揉了揉脑袋,自言自语:“没吃早饭低血糖嘛?”
秦舫跑到樊莹面前一副邀功请赏的谄媚模样。樊莹是家长,她是做了坏事的小学僧,家长盯着她那眼神就跟佛光似的,在劝她“洗心革面”。秦舫收好笑容,尽量把语气放得“诚恳”一点:“我就拨了拨她的刘海。”被樊莹这么定定看着,之前逗弄那女孩的小玩笑,就变成了大罪过似的。秦舫都快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误了,樊莹掩着嘴笑了笑。原来是黄雀在后,樊莹一样有顽心!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敢放下。
樊莹不常笑。或许是见多了人死灯灭,又见惯灵魂变成妖怪,不灭也得一瓢水上去把它浇灭。人眼亿万级的像素,再高明的相机都不能比,秦舫就用这世界第一的“相机”,默默将樊莹的笑容记到心里。隔了虚空,樊莹腾空握住她的手,秦舫愣了一会儿,按做饭摸索出来的经验谈不上哪儿使了劲,就感觉自己真的牵到了樊莹的手。没了凡人敏感的触觉,她只能凭想象猜测那是什么感觉。樊莹的手又温又暖又软,像羽毛在挠着她的心。要她此刻不是灵魂,应该红了脸,现在也低头看地板,不敢放纵自己向樊莹袒露真心。
才向樊莹表白立即就化了妖,这是个警示,把她的侥幸心理彻底打碎。还好她只说了喜欢,不算得沉重。秦舫很清楚,自己在秦舫那里的分量不能超过小红。小红“走了”,樊莹哭一哭还能复原,那种程度的伤心就够了。她怎么喜欢秦舫怎么自娱自乐都可以,前提只有一个,不能让樊莹难过。两世的共通,大概就在这一处:她不止不能奢求樊莹喜欢她,还要极力避开。
秦舫开心过了,紧跟着就品到涩涩的回味,樊莹也是一样,她的笑容里藏着不能让秦舫了然的第二种情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