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主角虽然是贺湛,可释褐宴却不比得普通聚会,按礼数,是该由长辈家主邀请宾客,莹阳真人不爱操心这些琐杂,自是交托贺湛与十一娘去筹办,可用的仍然是莹阳的名义,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女眷捧场了,要论来,贺湛授职并非高品,又与毛家没什么来往,还没有资格邀请国相来贺,然而大周素有惯例,倘若释褐者入职三省,礼数上是应当将邀帖递予国相府上的,至于对方愿不愿意赏脸出席又是两说。
毛维还不至于在明面上轻视宗室,更何况谢家女眷都应承了出席,他更加不敢托大,虽然自己没有亲至,却是交待了儿孙们送礼捧场,女眷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只不过毛氏的闺秀们一贯刁蛮跋扈眼高过顶,而今日到场的女眷又大多不是毛家的拥趸,毛小娘子大约是介怀失去以往众星捧月的优越感,从始至终都是一张锅灰脸,这时见一帮所谓大家闺秀围着一个妓子赞叹,赶紧显示自己的高贵。
殊不知周人虽有尊卑贵贱的等级,然而对于才艺不俗者却从来不奢颂扬,不见多少因为丈夫留连勾栏的贵妇们,虽然心里也看不上风尘妓子,可明面上却从不表现,更别提闺阁女儿家,当众说出“狐媚”这样的话,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才是彻底败坏了教养。
只不过没人会出言驳斥,示以疏远不理踩也就够了。
毛小娘子眼见自己发表见解后,周围鸦雀无声,尚还自得,且以为人家是在暗自羞愧,下巴于是抬得更高。
可惜今日在场中人,又有韦元平的孙女在座,两家从来都是明争暗斗,闺秀之间也不例外。
韦缃自是在宫里侍奉太后,不会来上清观赴宴,今日来的是韦缥,也即十一娘的未来堂嫂,两家未曾“请期”,故而她这时还不用禁步待嫁,又心知柳十一娘地位“殊重”,今日是有意借着赴宴的机会与十一娘联络感情,不说她原本与毛小娘子就有矛盾,就算眼看着莹阳真人邀来助兴的妓人被毛小娘子鄙薄,也乐意“出头”。
到底不比毛家是乍然富贵,韦缥还明白如此场合不宜争执,只是微笑着压低了声提醒毛小娘子:“阿毛可得仔细,为了这扈娘,晋王可是打折了彭郎君一条腿,彭主薄状都告去了含象殿,却连一句道歉都没落着,今日阿毛这话若是传去晋王耳里……”
毛小娘子顿时煞白了小脸,几乎快要坐不稳。
柳九娘憋笑憋得辛苦,掐着十一娘的胳膊咬牙苦忍,直掐得十一娘受不住了,姐妹两趁人不备避去一旁,九娘才笑弯了腰:“十一妹,韦九姐今日这事做得畅快,瞧把毛六吓得,要说晋王眼光还真不错,若为扈娘,打断多少条腿都值。”
十一娘看着九娘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由抚额——得,这下柳小九彻底沦为“阎王拥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