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仍未止息,陆长荧推了推暗门,纹丝不动。
朱明峰宴客厅中正是觥筹交错,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陆青持怔了怔,看向父亲。陆钊笑呵呵坐在寿星椅上,神色不变,举杯道:“近日峰上天气反常,又是打雷又是下雪,想必是因众位贵客难得一到,颇为不舍,要留大家多住几日。”
他这么一说,反常天气倒似成了个吉利彩头,当下众人也纷纷向他敬了一杯。
同尘不要脸地混在宾客中骗吃骗喝,吃得两颊鼓起,含含混混道:“这不是反常,这是天雷啊。”
秦之然一愣,道:“天雷?”
同尘点点头,夹起一朵香菇:“除飞升渡劫以外,天雷忽然出现,必然是此处有人在做什么有违天道、泄露天机之事。不过听这声音不算大,天地未怒,估计只是小作警诫。”
秦之然自然而然想起了数年前白稚泽的滔天祸事,九天雷劫,他对此研究极少,当时也只道是白稚泽遇了天灾,却未想到也有可能是人祸。
“大到差点劈死人的天雷呢?”
同尘怔了一下,道:“那种自然是天地同怒了,还能有啥。”他又啃了一口素鸡,唏嘘道:“我是没见过啦,我师父说他见过,那雷劈下来,把人劈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秦之然皱眉,白稚泽向来清苦,从无人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会惹上天雷惩戒?
所谓宴无好宴,这寿宴上人人正襟危坐不敢失礼,等菜上得差不多又各自敬过了寿星,也就差不多该散了。
秦之然记挂着被陆长荧带走的辛晚,虽然这些天什么消息都没有可能就是好消息,毕竟陆长荧没有跑到他面前说“我已经尽力了你师弟终于还是死了”,但总是担心的,满心想着要早些回客房精舍去瞧瞧陆长荧回来了没有。
还未来得及向主人告辞,便听外面一声惊呼,一个人影忽然横飞入室,撞翻了门口的几张桌椅,登时杯盘作响,一地狼藉。
众人皆向门口看去,只见来人身形高大,却似被人抽了骨头一般的站不直,或者他自己也习惯了故意站得这幅懒洋洋的样子,眉目清晰而英俊,偏偏神情惫懒,与他这站没站相的模样相得益彰。
陆钊仍是笑呵呵的神色不变,陆青持走出几步,代父招呼道:“叔父。”
陆钊作为朱明峰这一代的家主,原是独子,但陆家旁系无数,此人想必也是哪个沾亲带故一表三千里的表弟,故陆青持还是敬为“叔父”。
那人懒洋洋道:“侄儿免礼,你叔父我今天看朱明峰上打起雷,十分放心不下,特地来看看你们死了没有。”
众人一惊,敢情此人不是来贺寿倒是来踢馆,陆青持却仿佛没听懂他的话,只当他是来做客的,脸上笑容更是完美无缺,恭敬道:
“如叔父所见,父亲与小侄尚都健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每天到家都想瘫着。。更新就短小了点,见谅见谅
第34章 青蚨(1)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老家伙和你这小鬼居然还没死。”
“不敢不敢,劳叔父如此挂念,我们怎敢不好生保重自己。”
“不不,我并不挂念你们。”
“但小侄是很挂念叔父的。”
叔侄二人假惺惺客套,宾客之中知道内情的已经窃窃私议了不少。同尘竖起耳朵听,秦之然原本不敢兴趣的,也被他听一句学舌一句地给说明白了。
此人名叫陆钧,倒真真切切是姓陆的,与陆钊是堂兄弟之亲。不过此人与陆钊一向不太对付,有一年不知发生了何事,陆钧干脆果断地离开了朱明峰,从此音讯全无。
据说,此人行事怪异无比,杀人不眨眼。
又据说,此人惊才绝艳,修为是陆家同辈中最高的,原本老家主也曾属意由他来继任家主。
又又据说,此人还有个儿子。
叫陆长荧。
秦之然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些事迹,偶尔随便点点头应付一下同尘,一直到最后一句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陆长荧的……爹?
他歪头看了看已经跟陆青持扯到“好吧好吧,不知道你们预计什么时候死”的陆钧,额头不由得黑线,他一直想看看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陆长荧这种怪胎,现在总算见到了,还挺合理。
陆青持终于扯累了,抬抬手道:“既然咱们谁也没死,可见还是得到上苍垂怜,好让叔父你有生之年再来同小侄闲谈几句,不知道叔父此来有何要事?”
陆钧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找了就近的桌子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来做什么,贺寿呀。”说着举起酒杯朝陆钊举了举,陆青持踏出一步,举杯道:“多谢叔父。”
两人酒杯隔空相碰,各有一缕极强的气息相撞,空气都因此漾了一下,在座众人不禁屏息凝神,看着这两人暗中较劲,互不相让。
陆钧仍是一副惫懒的神情,手中酒杯只随意往前伸,陆青持含着笑,持着晚辈之礼,酒杯低了陆钧一头,自顾自地纹丝不动。
十息之后,陆青持手中酒杯“咔”的一声,裂成两半。陆青持以掌心接住了漏出的酒水,以手为杯,低头喝了,这般动作他做来丝毫不显尴尬,随后潇洒一挥手:“我干杯,叔父随意。”
陆钧仰头喝了杯中酒,道:“挺好,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尚未有此等修为。”
陆青持笑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