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荧笑道:“实在不肯宽宏大量便只能多赔些,老规矩记在我账上。”
青垣应了,又被同尘差遣去寻一副银针来。这位老板性格是当真随和得紧,被差使得团团转也丝毫不以为苦。
辛晚和陆长荧趁机出门,一路上与几队官兵擦肩而过,其中几名官兵怀中已抱有数个不住啼哭的婴儿。辛晚心下恻然,已打定了主意要想个法子去那什么所谓的“官府”将婴儿都偷出来。
陆长荧道:“是得好好想个法子。”
辛晚心中想什么他实在已不用花太多心思去猜,自然而然便说出来了。辛晚也并不惊异,因为当年在白稚泽时他们二人便已是如此相处,他明白陆长荧,陆长荧也明白他。
辛晚寻思了一下,道:“官府是只要小戎此地的婴儿,还是全天下的婴儿?”
陆长荧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想,咱们便尽己所能,救得一个算一个吧。”
辛晚看着他湛湛然的眼睛,忽地有些惭愧,道:“我是不是又勉强你按我的想法去做了。”
陆长荧侧头想了想,调笑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这本是一句情诗,意即我记得你的绿罗裙,因此见到绿色的芳草都会因为想起你而怜惜。陆长荧此时说来,却是只因辛晚一时的不忍,愿意去怜惜这些无辜婴儿的意思。
辛晚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些婴儿的性命,如此这般只是因为自己,心下感动,嘴上却道:“所以碧晴海为什么不戴绿帽子?”
陆长荧笑道:“你很想给我戴绿帽子么?”
辛晚也一笑,忽地想起一事,道:“若是师兄们乃至同尘在此,必然会说,我们并非这凡世中人,不该插手俗世之事……其实对这个说法我一直很怀疑,若是不可插手俗世之事,不可救俗世之人,这么辛苦修仙,到底是用来干什么?”
陆长荧却不在意这些,随口道:“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了,管他们做甚。”
辛晚低声道:“我以前从不想自己想做什么,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他没有说完,陆长荧却懂得。辛晚并不是只想着依靠他或者利用他,他不过是以那颗单纯的赤子之心,天真地觉得有多大能耐就应该做多大事。他乐天却也知命,并不喜欢勉强自己,但如果能做到,还是要做。而如今——陆长荧和他是一体的,所以他敢做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了。
陆长荧全无被束手束脚的不适,只觉这种被人全心全意相信着的感觉万分美好,志得意满之下正要再瞎扯几句,听得一人清朗的声音问道:“几位大人,这婴儿是哪来的啊。”
陆长荧心下嘀咕了一下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扭头去看时,却见那人一手拉住了一匹马的缰绳,那马打着响鼻刨地,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陆长荧拱了拱辛晚的手臂,示意此人竟是个高手,辛晚盯着那人看,奇怪道:“此人好生眼熟。”
那人微微侧头,脸上戴了一个土地公公的面具,憨态可掬。官兵见他露了这手功夫,语气又十分平和,也不想节外生枝,好言相劝道:“听老哥一句,这不是你该管的,官爷们也是按上头命令做事。”
那人道:“好吧!那婴儿要到哪儿去?”
官兵道:“带到小戎县衙,等候发落。”
那人点了点头,放开了缰绳,目送官兵队伍离去。
陆长荧道:“咱们先回茶铺看看。”辛晚望着那人背影应了,待回到茶铺,只见那处早已人走茶凉,官兵既来,夜市也提前散去,显得颇为寥落。
远处官兵的马蹄声逐渐逼近,两人既是外人又是男子,也不便进入查看,只不知里面的老板娘顺利生产没有。辛晚抬头望了望,残月已快到中天,不禁脱口道:“若是挨到子时之后生产倒也……”
陆长荧一笑,待要回答,马蹄声已到跟前,先前在镇中大喊的那名官兵道:“前面二人!可是这家户主?可有新生婴孩?”
辛晚微一迟疑,陆长荧知道纵使这名官兵良心未泯,他身后这些却不见得个个都敢对上阳奉阴违,进去搜查是免不了的,便道:“这位大人,此户确在生产,但婴儿尚未落地,还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出生呢。”
那官兵眉头一皱,已知道他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望了望时辰,道:“说不得,国师有令不可错放,我等还是得搜上一搜,得罪。”
陆长荧让开了路,示意请便。官兵们鱼贯而入,陆长荧朝辛晚使了个眼色,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去。
茶铺老板还在产房之外焦急等着,产房内产妇已只有粗重的喘息之声,时不时传来稳婆安慰的声音:“不急不急,再呼气,用点力……”
茶铺老板多半已听杂役报过了外面的消息,看到官兵们前来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跪下道:“大人,小的膝下无子,这个孩子只怕也是……也是很难平安生下来,活不活还是未知数,你们发发善心,行行好吧!”
那官兵叹了口气,道:“不是我非要同你为难,实是命令难违。我实话同你说了罢,吏部天官家千金亦是今日生产,天官都已自觉将外孙交出。我等奉命行事,实也是无可奈何。”
茶铺老板脸色难看地笑了笑,那官兵道:“如今只盼你娘子晚生这么一会儿,拖到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