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目光中多了几分风霜之色,但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都相似到了九成九。
陆长荧叹了口气,道:“难怪呢。世上之人长得相似,也是有的。”
土地公笑得十分落拓潇洒,道:“还装个什么,你这孩子看模样就是个聪明的,我都猜得七七八八了,你却猜不到?”
陆长荧道:“我猜到了,但是不想让他想太多。”
辛晚受够了这种哑谜,忍不住道:“到底怎么回事?”
土地公温和地看着他,道:“你身上虽然没什么灵力,但是有白稚泽的气息……你自小在白稚泽长大的,是不是?”
辛晚点了点头,心中想到一个离奇的原因,有个殷切的念头,既希望这个原因是真的,却又怎么都觉得不可能是真的。
土地公笑道:“我叫辛歌迟。”
辛晚的眼泪自那一瞬间决堤而下。
“看到另一只吞海囊的时候我就有这个大胆的念头,之后我想起青垣提到,只是转了个身罢了,他相熟的客栈竟似忽然换了老板账房一般,奇怪得很。”陆长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但客栈易主,绝非那么一时半刻就能发生的……加上同尘的奇怪模样,我在火山喷发时过度使用的回复术,这个假设还是可以成立的。”
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并不只是被火山气流冲至人间,还因为回复术的反噬,我们来到的人间,是好几十年前的人间。青垣因为在那段时间踏进了入口通道处,也被反噬之力带来了这个时空。”
“同尘说他小时候曾在凡间流浪,那就应该不存在空桑之人不可插手凡间之事的严格禁令,他当时却以此为由,犹豫了一下才肯给茶铺老板娘用药。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这个廿七日,所有当日出生的婴儿都被强行带走,而且卦象显示那晚有乱,所以他生怕出现相同的情况,那么老板娘就算顺利生产,也不如不生。”
辛晚眼前一片模糊,一时间有无数的话想要问辛歌迟,却又无从问起。
辛歌迟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辛晚哽咽道:“阿晚。”
辛歌迟点头赞许道:“一看就是我会起的名字。掌门师兄还好吗?”
辛晚道:“挺好的。就是还是迷迷糊糊,不大管事,也不大靠谱。”
辛歌迟笑道:“挺好,没心没肺没烦恼。那么我呢?”
辛晚不答,辛歌迟便了然笑道:“我不在了,是不是?”
辛晚眼皮迅速红肿了起来,辛歌迟道:“哭什么嘛,很少有父子能在差不多的年纪相见的,多么神奇的经历,开心还来不及。”
辛晚微微抽噎,轻声道:“你为什么要从白稚泽出走?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辛歌迟歪头想了想,道:“你真的问起来,我倒说不出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辛晚点了点头,辛歌迟又道:“等等!”
辛晚奇怪地看着他,辛歌迟道:“等我吃完。”说罢埋头,唏哩呼噜狂吃一通,抬头擦了擦嘴,道:“走,我跟这里住持打好招呼了,我们去禅房,一边考虑安顿孩子们的事情一边讲。”
被抱走的婴儿所用的襁褓颜色不同,辛歌迟为了掉包计不被轻易识破,少不得将他们的襁褓尽数剥了下来套在泥娃娃身上,此刻从吞海囊中放出的婴儿一个个赤身luǒ_tǐ,哇哇大哭。
老住持哭笑不得地让小沙弥拿了许多破旧□□来裹孩子,道:“施主,如此一来,孩子们的父母该如何认出自己的儿女?”
辛歌迟胸有成竹道:“这个没事,我多少都留了一些婴儿身上的金花生、小锁等记认的。”
住持定睛看去,果见大部分婴儿颈中的长命吉祥物还在,松了口气,当下让小沙弥出去,在香客中寻找看起来便愁眉苦脸的年轻夫妇,将他们偷偷引入内室。
和尚们分头去办事,辛歌迟托着腮,看着辛晚道:“你长得跟老子真像,你妈一定长得一般般。于是我到底看上了什么样的女人?”
辛晚不禁笑道:“不知道……我也从未见过我娘。”
辛歌迟叹了口气,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辛晚走过去,蹲下,将头枕在他膝上。
辛歌迟缓缓抚着他漆黑的头发,稳定的手却也有一丝微颤。辛晚数次开口想问他怎么进的不动府,又是为何要自尽,却总是问不出口。其实就算问了,辛歌迟现在恐怕也是不知道答案的。还未发生的事情,又有几人料得到?
辛歌迟道:“我一定是个很不好的父亲。”
辛晚刚刚止住了泪,听他这样一说,眼眶又红了。陆长荧在一旁恻然看着,想开口安慰几句,却又觉得无从安慰起。
辛歌迟道:“阿晚,白稚泽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辛晚浑身颤抖,大哭起来,泉涌的泪水沾湿了辛歌迟的衣襟。他许久才能开口,拼命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流着泪道:“没有,他们对我都很好,我很快乐地长大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人管我,我也不用像其他师兄弟一样勤学苦练,师父特别疼我,我多任性他都原谅……”
辛歌迟抚着他的头,尽管辛晚说得很隐晦,他仍然猜到了他的处境,低声道:“封师兄还是忘不了我学艺有成便背叛了白稚泽,忘不了你是我的孩子,并不愿意好好教你,是吗?”
辛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始终自己骗自己,是自己因为流言蜚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