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少华拈起一粒,放进口中慢慢咀嚼,果然甘甜爽脆,甚是可口。“长安城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比如那个绿衣贼,又比如金万通,他们见你孤身一人,年纪又小,自然要想法子算计你。”见常小溪听得认真,晓得她是听进去了,又慢慢说:“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我那大理寺的缺一个医官,主要是负责诏狱里的犯人。寻常小病是不用去管他们的,只有那特别重要的犯人,才需要治疗。这个医官是有品级的,是个九品医博士。有俸禄可拿,空闲时间,你还可以治疗一些有医缘的病人,挣些诊金来补贴家用。你看如何?”
见常小溪犹豫,狄少华又补充着说:“每年有一百八十两白银的俸禄,虽比不得你自己开馆挣钱,但胜在是官身。再也不会有泼皮无赖欺负你。干上几年,等你在长安有了名气,自己开馆坐堂,就会容易很多。”
常小溪最怕的就是给官府干活,因为自己是女儿身,现在遮掩一下看不出来,再过几年,被人看出破绽,弄一个欺君罔上什么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保险起见,她还是问道:“大理寺的医官,可以辞官不做吗?”必须先确认一下才好。
狄少华笑着说:“当然可以,九品而已,只需要上官同意,再到吏部报备一下即可。”
常小溪盘算一下,这个提议很不错,自己在长安人生地不熟,医术得不到大家的认可,就算渐渐的生意上门,也拦不住金万通这种巧取豪夺之辈。自己空有一身医术,无权无势,真的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下次再碰到一个张万通的话,可能挨板子的就是自己了。
咬咬牙,常小溪点头说:“那就多谢狄大人了。我愿意到大理寺去。”
狄少华就在等常小溪这句话了,他朗声一笑:“这就对了嘛,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像个姑娘家一样。”他敬重常小溪是个人才,所以将她招入大理寺的麾下,一方面自己多了个助力,另一方面,对人生地不熟的常小溪也是一种保护,此举可谓两全其美。至于他有没有其他的私心,就不可多讲了。
常小溪第二天就去大理寺报道了。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东门以后,就有很多人来找那位精通“缝人术”的医生,因为那个背部被砍伤的伤患,为了感谢常小溪的救治之恩,竟然令家人抬着自己,亲自到东门送诊金。这个伤患已经能起身活动。之前有人见过他被砍得血肉模糊的模样,再看看这个平整的伤口,没有渗血流脓,显然正在恢复中,这下大家相信了,原来将损伤的皮起来,不但能止血,还能加速伤口复原。来寻找常小溪治疗的病患一下子多了起来。但是那个年轻的小铃医却再没有出现。
大理寺是当时负责审理极重大案件的机构,大理寺卿范鹏军,二把手就是大理寺少卿狄少华。大理寺下设大理寺监狱,民间俗称天牢。所谓重大案件,无非是指牵涉到军国大事或者皇族成员的案件,这些涉案人员,都不是普通人。要给这些人看诊,有很多忌讳之处,狄少华先给常小溪讲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免得这小家伙,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听狄少华头头是道的讲了半天,常小溪微笑着说:“我大概是明白了,在这个地方,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你放心,没有大理寺卿范大人或是你的命令,我绝不轻易踏进监牢中一步。凡是拿不准的事情,我一定来请教你,这样可好?”
她本来就是职场女性,对于官场这些猫腻心知肚明。狄少华见她一点就透,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命姚立将她领到监狱去。监狱由狱丞统领,为正七品官,名叫张聪。张聪人如其名,是个很聪明的人,见常小溪是狄少华的亲信姚立亲自领来的,就晓得常小溪跟狄少华的关系匪浅。等到姚立离开了,张聪亲自给常小溪挑了一间光线和通风都良好的房间。又细细的给她讲了监狱的规矩。大唐的监狱没什么人权,犯人生病了需要求医,那就得重金贿赂差役,或者是托关系,让大理寺卿派医生看诊才可以。民间的医生是进不去大理寺监狱的。不用巡诊,也没有日常保健一说。
所以常小溪平时都没什么事,只要点过卯,就可以自己看看书。她手下还有两个药童,药童只是一种称呼,其实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粗通医术,是辅助常小溪工作的。药童属于吏的一种,跟衙役一样,不是官身,俸禄也会少很多。为了养家糊口,药童会收取贿赂,偷偷地为天牢的人看病。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只要不出事,监狱里的差役们,都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常小溪一到任,这两个胡子拉碴的药童就送上了孝敬,白银二十两。常小溪知道这种监狱里的利益链,自己不收钱,他们就不敢放手施为,可能还会把自己视为异类,想办法下绊子把自己弄走呢。所以就客气了几句,笑嘻嘻的收下了这钱。
过了没多久,两个药童就敲开了张聪的门,悄悄的进去了。
张聪问:“他收下钱了吗?可有说什么话?”
一个叫李乔生的药童,走上前来说:“大人,别看这个新医官年纪不大,可老练的很。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一掂分量,就笑嘻嘻的说,初来乍到,还不曾为大家分忧,怎么好意思拿这钱。”
另一名叫做王三运的药童,也帮腔说:“他虽如此说,却不放开银子,我两个略劝一劝,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