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铭,坐这里。”沾了苏正楠的光,苏悦铭和这群富家子弟相处得还不错,当他出现在楼道口,桌边一个正在说话的男生看到了他便抬手朝他打招呼。
苏悦铭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不得,他上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苏正楠一帮人习惯坐二楼,他平时也会跟着过去。
“苏悦铭,过来坐。”苏正楠听到叫声也抬起头来,像平日一样朝他招手,放佛前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不愉快的事都是苏悦铭的幻觉。
苏悦铭又环顾四周看不到哪怕一张空位了,这才端着盘子走到苏正楠那桌坐下。
苏正楠转过头去和旁边的人吃饭,苏悦铭沉默地拿着勺子往嘴里送饭,周围嘻嘻哈哈的笑声漂浮在空中,和他毫不相干。
明明在一张桌子上坐着,明明不到一米的距离,可是两人之间却像隔了银河恒星,遥远无比。
“……你们知道吗,陆从君那个家伙正在追校花呢!天天堵在人家教室门口送玫瑰花,你们猜怎么着?”正吃着饭,一个人忽然压低声音开口。
“是吗?”桌上的人忽然来了兴致,追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发起话头的人噗嗤笑起来,“被校花扇了一个大耳光!哈哈哈哈!”
“噢哦——!”桌子上的人都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吴倩倩长得那么漂亮,家里是做艺术品,人家的品味可高了,陆从君被甩也活该……”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骤然僵硬的气氛让正在沉默吃饭的苏悦铭微微惊诧地抬头,后面一个阴阴的声音传来,“你们说够了吗?”
苏悦铭被话语里隐含的怒气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到几个制服的男生站在自己身后,最前面那个身材高大,右耳上带了一排钻石耳钉,俊美的面容上一双灼灼的眼睛,放佛最耀眼的星辰在漆黑的天幕里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和他右耳上那排钻石耳钉交相辉映。
没有人不被这双眼睛所吸引,那放佛是最通透的窗户,将主人所有情绪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陆从君。
同在一个地方上学了三年,却又比较陌生的人。
经常不来上课经常不在学校,好多次苏悦铭看到他被一大帮人簇拥着离去的背影,和偶尔间嚣张跋扈的笑。
苏悦铭忽然间想起了那日在车上遇到的陌生人,想起了当日那人的话,在看陆从君和那人略略相似的面容,心中的猜测明朗起来——那日在车上,那两个人说的就是陆从君。
再一联想,苏悦铭明白了那个溅了他一身泥水、又送了他一程的人是谁。
“你盯着我看什么?”陆从君冰冷的声音让苏悦铭回过神,他忙别开视线。
在众人流传的陆从君的传言中,陆从君极其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因为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现在已经淡的看不见了,可是他依然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
在苏悦铭别开视线之后,陆从君便朝桌上的人扔下一个挑衅的眼神后转身离开。
哒哒的脚步声离去,随之而去的似乎是空气里几乎要凝固的僵硬,苏悦铭微微松了口气,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句小声的嘀咕:“拽什么拽?脸上有道疤真当自己是老大啊?”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时候,苏悦铭忽然感觉到后方已经远去的背影风一般冲过来,接着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轰然撞开,手中还捏着的勺子飞了出去,桌子上的盘子也被猝然的动作带动滑倒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苏正楠豁然站起大步走到苏悦铭身边将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苏悦铭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转头看向那边已经揪着别人领子的陆从君。
苏正楠的眸色趋于幽暗,他收回被无视的手,转过身朝陆从君道:“向苏悦铭道歉。”
正扭着人准备开打的陆从君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了他和苏悦铭一眼,嘴角邪邪地弯了弯,“道歉?苏正楠,你要我向你的狗道歉?”
苏悦铭浑身一僵,垂在两侧的拳头悄悄握紧,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道歉。”
“再说一遍?”陆从君挑挑眉。
“道歉!”苏悦铭目光凛冽。
所有人愣了片刻,窃窃私语起来。苏悦铭一向是柔顺服从的人,在学校里基本上属于苏正楠的影子,淡得看不见,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向陆从君叫板。
“呵呵。”良久之后,陆从君低低地笑了一声,放开那个已经吓得半死的家伙,抬步走到苏悦铭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森寒一片,“你在命令我?”
苏正楠前跨一步挡在苏悦铭面前,“陆从君,你不要太嚣张。苏悦铭没惹到你,你害他摔倒就应该道歉!”
“道歉?”陆从君似乎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没错,向苏悦铭道歉。”
餐厅里的人又愣了一下。
如果苏悦铭刚才让陆从君道歉只是出乎大家意外,那么苏正楠如此维护,不依不挠地让陆从君道歉就令大家震惊了。
苏悦铭是什么身份?他不过是寄养在苏正楠家里的佣人,一个园丁的儿子,卑微的仆人,说得难听点儿,就是苏家家养的一条狗。苏正楠在平日里也对苏悦铭使唤来使唤去,大呼小叫,大家并没有觉得不对,仆人就是仆人,主子就是主子,况且这仆人受了主人天大的恩惠,鞠躬尽瘁死而后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