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无星无月。
“世子千里而来,仅仅只是为了这种小事?”坐于下首的男人冷淡开口。
“呵呵呵,瑾瑜此番只为城主而来,自非小事。”俊美青年摇着扇笑着。
男人闭上眼复又睁开,稍厚的唇微抿,眼底满是漠然,握剑起身,不见拖泥带水,长腿一跨便要离去:“世子话已带到,若无他事,在下告辞。”
“城主还请留步。”世子也随之起身,目光扫过一旁站立的侍卫,侍卫见眼色,上前拦住欲走的男人。
男人握紧手中剑,琥珀色的眸暗下几分,并未开口。
“瑾瑜知城主乃名剑客,却未曾见过城主何等风姿,不知城主是否展示一番?”
左手握上剑柄,男人却觉这剑重了许多,他知晓,这剑已不再纯粹,男人半阖眼眸,便是如此,这剑仍是他的配剑。
青剑剑气凌然一寸寸被拔出,展开身法,长剑游走,不过瞬间,世子还未看清男人动作,伴随一生雷响,摆放两侧蜡烛纷纷熄灭,屋内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一旁随侍的仆人以及婢女陷入恐慌。
世子仅是慌乱片刻,便冷静下来,三言两语便镇下场来,指挥仆人将蜡烛点上,光明再度光临此间。
凝眸看向似一步也未动过的男人,世子心中不住感叹,俊美孤寰,不似凡间人。
“师傅明日可是动身去京城?恰巧瑾瑜离家也有许久,不若同行?”世子缓下神色,态度亲近。
男人转过头,只看了世子一眼,未否认,:“随你。”
世子一喜:“天色已晚,且看着快要下雨,师傅不若留下,明日再收拾一道离去?”
男人拒绝:“不必,一伞足矣。”
世子轻叹,吩咐人寻了把油毡打伞,男人提步隐入黑暗。
离开世子所住别院,男人不过走了几步,点点细雨便滴在男人身上,他并未停步,撑开打伞,向自己所住地方走去。
雨势渐大,雨水不规则击打万物,谱出清音。
雨帘是天然厚重的帘幕,巷弄无声,一抹白在雨帘黑幕若隐若现,悄声无息靠近,却躲不过男人勘察。
男人不爱闲事,只当普通人不欲理会,然而,渐近的人身上凛然剑意如何不在意?
雨伞微斜,男人与来人靠近。
来人似无知无觉,黑色眼眸对上琥珀眼眸。
迷茫散去,只余相似情绪。
错身,万物无声。
男人转过身,右手化手刀打在来人后颈,男人把握非常好,只一下,来人便已昏厥。
男人拦腰将他抱在怀中,湿透的衣将男人的衣也染湿了,男人低下头,唇微动轻语,倾盆大雨却将之湮灭。
第八章
夜乌沉沉的,颇有山雨欲来之势,让人心惊。
西门吹雪的剑已出,闪烁寒光的剑身折射出西门吹雪那冷淡的脸,在李厉反应不及之下,西门吹雪的剑已经划破了李厉的脖子。
李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开始涣散的眸倒映出西门吹雪杀人后的样子。
西门吹雪似乎被李厉瞳孔中倒映的自己吸引了,瞳孔中的西门吹雪是剑,一把气势惊鸿的剑,也是一把杀人的剑。
虽有西门吹雪记忆的她,从未摆脱过夜凌幻的影子,他还是来自和平时代的她,西门吹雪在来时心里所做的思想准备,在这瞬间全面崩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
夜凌幻是西门吹雪吗?好像不是,夜凌幻是一个没有杀过人的女子,她无法做到面无表情地杀一个人。
西门吹雪是夜凌幻吗?好像也不是,西门吹雪是剑客,杀人对于西门吹雪来说是一件神圣的事。
西门吹雪的身体,夜凌幻的灵魂,他再如何也该会有杀人后的悸动,可是,他完全没有,害怕,恐惧,如同云烟,无法触及,这一刻,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不同。
一声惊雷,雨将来临,西门吹雪眼神空洞直视前方,脚边是已变成尸体的李厉。
那么,他是谁?
雨水一滴一滴垂落大地,稍许时候便呈倾盆之势,发已被雨水沾湿,衣已沾染污痕,漆黑的眸黯淡无神,西门吹雪淋了有段时间了,天空被闪电劈开裂痕,闪耀的光照出厚重的云层,他终于抬起了脚,茫然无措的走出李府,走在空寂的大街上。
因雨而显得落魄的男人背依旧挺得直直的,犹如出鞘的剑一般,他漫无目的走着,直到陷入黑暗。
当西门吹雪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是他所熟悉的装潢,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却不是危险的地方。
西门吹雪闭上眼,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只觉得庆幸,迷失是剑者不该有的,而他要在这个世界作为西门吹雪,作为剑客活下去,他如何不觉得庆幸?
他压下对于自我的疑问,睁开了眼,他侧头便瞧见了靠在窗边的白衣人,黑眸闪过一丝惊色,这人,他认识,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