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事儿你好好说,可别和你哥吵架。”
“嗯。”
“大黑……你别不回来。”苏尚喆哭了,“他们说你哥带你走肯定不让你回来了。”
“我回来。我给你写信。”
那天苏尚喆直到被父母带回家还在哭,不知道是不是预见了和袁大军的分离。总之那天之后,苏尚喆隔一周就去袁家那处房子看一看。锁头上有尘土了,锁头上生锈了,门口长蜘蛛网了,那个黑黑瘦瘦的大个子仍旧没有回来。
苏尚喆考进了市一中,而袁大军,在那一段时间,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15.星星之火
苏尚武不断有消息从天南地北飘过来,他走了很多地方,做小生意,行走,做生意,再行走。他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也许很快就能实现。
苏尚雯依旧为自己的作家梦执着着,然后浅薄的人生经历终于让她明白,没有生活的积淀很难写出发人深省感人至深的作品。捧着世界名著每天优雅的尚雯开始蓬头垢面的学习考试,希望得到公费留学的机会。忙起来后,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
苏建之单位分了新房,按六口人的分的,三室一厅,很宽敞。别说是大儿子和女儿不常回来,就是回来,也不用采取男人男人同床挤,女人女人合床的方法了。老爷子的身体依旧康健,儿子儿媳工作忙,他就慢悠悠的收拾新房。也不雇工人,水泥白灰自己一点一点的抹,房顶上就留给儿子。
尚喆的高中生活并没有精彩到哪里去。高中了,很多人都已经过了十八算半个成人了。苏尚喆依旧不肯怎么长的个头夹在中间,实在是像极了初小学生。高中,荷尔蒙激发了众多男女孩子脸上的痘。苏尚喆每天目光扫见同桌呲牙咧嘴的挤痘,心里就直抽抽。
痘痘没有光顾乖乖的苏尚喆,他依旧白净。可就因为这样,在摆脱了“小白脸”的外号之后他又多了一个外号——白豆腐。
荷尔蒙激增的另一个后果就是大家都开始渴望爱情。路上男女搭配的组合越来越多了。他们也不牵手,可一起走在路上,怎么看怎么奸情四射。班上那个皮肤白白衣着时尚的舒洁被封为班花,成为全班饥渴男生的意淫对象。不管是上课下课,只要是有心,就能发现有那么几双热辣的眼睛注视她的方向。
有时候苏尚喆会想,是不是男人的注视真的有美容作用?越是被这么关注,那个舒洁就越是阳光灿烂光鲜万分。
苏尚喆没有再交到很合意的同性朋友,孙小兵算是和他关系比较近的。因为高中校园在另一个区,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学就成了一群人。孙小兵和他夹在中间,偶尔会谈些学习的事情,可是似乎并没有多少可以说的。
苏尚喆很忙,他忙着思考很多重要的问题——
大黑怎么还不回来呢?他老家到底在哪儿呢?他是不是住在乡下以后都不回来了?他是要娶媳妇儿了吗?那个表哥是不是欺负他了?
哥哥又跑到哪里去了?外面的世界真的那么精彩吗?哥哥的生活苦不苦?
姐姐的又没有发表吗?不发表也好,也好让她稍微低一低高贵的头颅。
爷爷昨夜咳嗽了,爷爷不爱洗澡了,害他昨夜感觉被虫子咬。
唉,大黑……
离一中一条街的距离,是一家歌舞厅,紧挨着,是一家旱冰场。苏尚喆班上组织过滑冰,顺道好奇地去看过歌舞厅的外貌。大红大绿的彩灯,烫着大卷的美女牵着穿着紧身裤的男人的手,摆出舞蹈的姿势。
歌舞厅光明正大的代替了曾经被公安局猛抓的地下舞会(小青年自己组织的夜间舞会),走进了市民生活。这种本就充满活力和诱惑的东西,对于好奇心本来就重的高中生的吸引向来很强烈。班长赵贺作为班里年龄上和官职上的老大,成熟的男性体征和陡然增高的荷尔蒙,无不叫嚣着,我要女人,我要泡妞!赵贺首先倡议大家去舞厅跳一次舞,他说,作为改革开放后的一批高中生,他们应该富有探索精神,应该比老一辈更快的接受新事物。当然,门票的钱自己掏,一张一块五。
苏尚喆对舞厅并不向往,可耐不住他还算玩的来的那几个朋友跃跃欲试。他有一个任务,帮着这几个叽叽喳喳保守又前卫的女孩子和小男生看包,兼带放风。
说起苏尚喆的高中朋友,也就那么几个,还都是人家贴上来才慢慢熟识的。就连苏尚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朋友不多。他有一次回头去看,竟发现几乎整个童年都是由袁大军一路陪着走过来的。再深入一些的,就只有孙小兵和王蓉了。孙小兵和自己不一个班,虽然上下学还是一起,但算不得密友。王蓉去打工了,境况未知。有时候苏尚喆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袁大军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偷偷找王蓉搞对象去了?
逛舞厅,对一群高中生来说是件大事。那天下午,苏尚喆神奇地发现,班上比较能混比较合群的那些人,都变得男帅女俏起来。不管款式怎样,女孩子的衣服都鲜亮而抢眼,头发都整齐而干净。苏尚喆前面坐着的那个女孩子的头发,甚至发梢弯了一个弯。应该是用煤火钳烫出来的,他在她脖子后面的地方看见了一缕烧焦的发梢。
不知道谁拿了一小瓶定型啫喱,也不知道谁拿了一管艳红的唇膏。一管唇膏在一群女孩子手里传来传去,就连平时不怎么多话,学习好但家境不好的王晓娟,都在高昂的气氛下抹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