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筹硬梆梆道:“名落孙山,真是羡慕死马兄你了。”
马廉笑道:“哪里哪里,榜单末尾,殿试之上,恐怕也是末名,侥幸而已。二位仁兄高才,下一科定能金榜题名!”
一抖马缰,卷尘而去。
陈筹哼道:“小人得志!唉,可惜,人家就是能得了志……张兄,你有什么打算?我想就留在京城。”
张屏道:“我回南池县,京城物价太高,住不起。”
陈筹道:“你与我一样,都没爹没娘的人,在哪里不行?京城的物价是高,不过先前你卖面,不也够花么?等以后咱俩互相帮衬,之前的几个月都过了,三年,那还不是一晃眼的事儿?除非,你不想接着考了……那多可惜……连马廉都能中,科举我看没什么难的,下一科你我肯定能中!”
张屏没吭声,回到住处,倒头睡了一觉。
陈筹与几个落榜的试子一同去买醉,彻夜未归,第二天早上才醉熏熏地回来。
张屏把他拖到床上躺好,推着许久没用的小板车,又到了路口出摊。
傍晚时分,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街那边走来。
那人走到摊前,向他道:“一碗面。”
张屏往面中打了颗荷包蛋,煮得老老的。端上面时,兰珏笑了笑:“我没要加蛋。”
张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闷声道:“算送的。”
兰珏握着筷子看他:“落榜之后,有何打算?”
张屏道:“想回老家去。所以出摊赚点路费。”
兰珏挑起面,淡淡道:“若你想继续留在京城,我家里正好缺一个帐房。不过若是这样,你下一科应试时,不管是谁荐了你的卷子,你都要算我的门生了。”
张屏沉默片刻,道:“多谢大人抬爱,但,学生还是想回家。”
兰珏笑了笑:“我只是这么一说,自然还是要按照你的意愿选择。”
吃完面,兰珏起身付账,街的那头,突然出现了一群捕快,手拿兵器镣铐,向这个面摊走来。
雄赳赳地走在这群捕快最前面的,居然是王砚,大红的官服在夕阳下格外刺眼。
王砚的视线扫过兰珏,定在张屏身上,一抬手:“押回刑部!”
几个衙役往张屏身上套上铁链,王砚深深地望着他:“你是属扫把的么?”
兰珏不由得问:“究竟怎么回事?”
王砚再看向兰珏,神色复杂,眼神无奈:“会试中榜的一名试子马廉死了,他又是疑犯。”
第15章
在放榜的时候,会试选拔出的三十名试子的名单也已经送到御前。待一个月之后的殿试完毕,分出三甲,这三十名试子才能得到进士身份。
今上永宣帝翻看完试子的名单和考卷,将几位阅卷官召到御书房问话。
“朕听闻,今科试子之中,有个考生名叫张屏,协助刑部破获了一起悬案。陶爱卿的奏折中,亦曾提到过此生,大有赞赏。这样的人才,为何不在选出的三十人之中?”
礼部尚书龚颂明的痢疾已经好了,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颤巍巍地站着。他没有参加阅卷,无法作答,便奏请让翰林学士李方同回答。
永宣帝向案下扫了一眼,道:“龚爱卿,为何兰爱卿未到,要李爱卿来和朕解释?”
龚颂明长叹了口气:“禀告皇上,这次选拔出的三十名试子之中,有一名刚刚遇害,刑部正在审理这个案子。遇害的试子名叫马廉,审卷之时,几位阅卷的官员在马廉与皇上方才提及的张屏之间难以取舍,还起了争议。陶大人、兰侍郎与李学士等几位大人,都看好张屏,而刘学士则举荐马廉。后来,因一些缘故,李学士撤销了对张屏的推荐。马廉中选。放榜当天晚上,马廉便遇害,刑部已将张屏带到衙门,兰侍郎似乎之前就认得张屏,亦有些嫌疑,不便前来面圣,因此未到,请皇上恕罪。过不多久,刑部的详陈此事的折子,应该就会呈上了。”
永宣帝听罢,微微皱眉:“龚爱卿的意思是,兰爱卿在私下把阅卷的过程泄露给张屏了?”
龚颂明连忙跪下:“皇上,臣万万不敢。是刑部有此揣测。”
永宣帝站起身,和颜悦色道:“龚爱卿快起身,朕只是随口问询,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大病初愈,不宜劳累。”又命小宦官给龚颂明搬了把椅子。
龚颂明刚谢恩完毕坐定,永宣帝又道:“这桩案子还是陶爱卿主审么?之前那桩什么黄鼠狼杀人的案子,他上书给朕,便对那张屏多有赞赏。”
一时间众官都摸不透永宣帝的意思,龚颂明含混道:“这个臣就不清楚了。或者……陶大人为了避嫌,会把此案移交大理寺。”
永宣帝笑了笑:“那朕即刻给陶爱卿写道手谕,让他不必避忌。朕相信陶爱卿的品行。以往历朝,王公官员举荐才子,多成佳话。若在本朝,官员只是认识考生,就要落上嫌疑,岂不会被后世耻笑?阅卷官员在放榜后的第二天才能出皇城。放榜的当天晚上,马廉遇害,因此兰爱卿应该目前没有嫌疑才是。”
又唤过一个小宦官,命兰珏即刻入宫。
约半个时辰之后,兰珏到了御书房,永宣帝道:“兰爱卿,听说陶爱卿与你在阅卷时,都属意张屏的卷子。朕亦想看看此生的文章。你把张屏的试卷的拿来给朕吧。”
李方同向前一步:“皇上,那张屏品行有亏,而且如今是命案疑犯,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
永宣帝道:“朕只是想看看他的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