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桐青从厨房里端出来饭菜,吃了两口想起展遥来,问:“展遥呢?”
一听到展遥的名字,常钰笑得都更舒畅些。她指了指书房的位置:“陪你爸下棋。”
宁桐青从不知道展遥会下棋。听常钰这么一说,一怔也笑了:“等会儿我去看一眼,看看是展师兄下得好还是他下得好?”
“我去看过了。那当然还是展晨下得好。”
“他还小嘛。我不知道他也会下棋。”宁桐青三两口扒完饭,本来应该去洗澡了,但还是没忍住,决定先围观了宁远和展遥下棋再说。
宁桐青自出生起就一直住在这套房子里,这么多年了,家里的装修几乎也没动过。在他无声推开书房门的瞬间,时间的威力和魔法同时降临:靠近窗台边的棋盘前,是已经老去的父亲,和另一个年轻的展家人。
一老一少正专注于棋局,都难得地没有留意到宁桐青的到来。宁桐青的脚步放得更轻,眼看着就要站到宁远身后了,听到一句:“要看就看,蹑手蹑脚像什么样子。”
他一开口,展遥也从棋盘上抬起眼来,神色中的专注和纠结一望而知。宁桐青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拖过板凳在宁远身边坐下,飞快地看了一眼场上的局势,一笑说:“爸,你当年在展师兄身上输的那些棋从小十身上找回来也没用吧。”
“油嘴滑舌。想看就好好看,不看帮你妈洗碗去。”
“我看,我看。”宁桐青又对展遥眨眨眼,“有心杀敌,无力回天,要不你快点投子,我带你去学校转转。比如你爸妈谈恋爱的地方,我都知道……”
宁远重重落了子:“你一回家就吵得没完没了。不准说话了。”
宁桐青一耸肩:“胜负已分,还下什么啊。”
宁远尚未说话,展遥很惊讶地望向了宁桐青。宁桐青又说:“还能努力一下,差得不多。”
说完这句他站了起来:“我先去洗澡。你们这局下完我们出门。”
等他再从浴室出来,展遥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他问展遥:“怎么样,输了多少?”
“五目半。”展遥淡淡地说,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宁桐青笑着拍拍他肩膀:“又不多。我爸当年输给你爸更多也是有的……”
说到一半觉得背后有点发凉,他赶快转身,对不知何时起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宁远表态:“爸,这样,今天先下到这里,下次要是有机会我去找展师兄再下一盘,做儿子的替老子上场,努力赢回来,您看怎么样?”
常钰忍不住拍了他一把:“你真是,一回来就停不了嘴。现在这把嗓子也不嫌难听,快收拾一下,带小十去逛一逛。”
宁桐青一摊手,又冲展遥眨了眨眼,话则是对着常钰说的:“妈,您这对家里最年轻的人最好的习惯还是一点没变嘛。”
话音刚落,眼看着常钰要拿书砸人了,他赶快脚底抹油,溜进房间了。
出门前常钰再三提醒两个人要多穿一件衣服——“这和南方不一样,不要屋子里呆久了就抗冻了”。
宁桐青对于穿多少有一套自我判断体系,穿戴好后又看了眼展遥,倒是觉得他真的穿得太少了,便打开衣帽柜,抽出一条以前自己常戴的厚围巾,又翻出一双手套,一起递给展遥:“你围巾太薄了,会冷。”
“我不怕冷。”展遥一开始不接。
宁桐青没收回手,坚持道:“还要去湖边,还是戴上吧。再说这条围巾也不难看吧……”
他这么一说,展遥只能接过来,一圈又一圈地在脖子上围好。低头戴手套时宁桐青见他后颈上有一圈拧着了,觉得刺眼,想也没想地伸手要给他拨顺。
手刚一触上去,宁桐青自己就被静电蛰了一下;展遥也感觉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结果半个后脑勺都落进了宁桐青的手心里。
宁桐青感觉自己又被蛰了一下。
当然不是静电,甚至也不是那短而硬的头发。
忡怔只一瞬,他笑着甩甩手:“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静电厉害。”
展遥抿了一下嘴,什么也没说。
第44章
假期里的校园静悄悄的,学期中最人声鼎沸的教学区如今的主人已经换成了没有南飞的鸦雀,不少还大大方方地在路上闲步,直到人走得很近了才一拍翅膀飞上林梢。
去国求学之前,宁桐青生命中的绝大多数时光都在这所大学及其方圆五公里的区域度过。某种意义上来说,操场是他的阳台,图书馆是他的书房,食堂则是他的饭厅……因为过于熟悉,一直走到校园中央的湖边时,宁桐青才找到一句自觉有点油盐的话:“我记得有一天,我爸妈饭后带我出来散步,碰见他们俩也手牵手,迎面走来……”
当年四个大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又回到眼前,宁桐青笑了。他看着已经结冰的湖面,继续说:“他们俩的事情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展遥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个冰厚吗?现在上头可以走人吗?”
宁桐青往近岸处的水面看了看,见连近岸处都结了冰,便点点头:“可以。但要找到可以上冰的点。”
展遥顿时露出向往的神色,宁桐青指指湖边的一块牌子,怕他看不见,专门读了一遍:“‘水深路滑,严禁上冰’。”
展遥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看见冰面时的渴望,又在夕阳的余辉之下,显得眼睛很亮,面部的轮廓闪闪闪闪发光:“可我爸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