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蒲见他已经换上家居服,大概是准备休息了。神情十分犹豫,但看到手机上五十多个未接来电,想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小姑娘,只好歉疚地对他说:“麻烦你了。”
谢南回转身要去换衣服,许蒲突然叫住:“等等!”
“你……”他斟酌着措辞,“不用陪我一起,我走人多的地方,不会有事。”
谢南回讥诮地看了他一眼:“医院的人多,鬼更多。”
许蒲默默给自己的智商跪了。
这个社区处于全城最繁华的地带,专为追求生活品质的成功年轻人打造,寸土寸金,环境优美,交通发达,市立人民第一医院就在社区附近,开车不过十分钟就能到。
市长李民没想到谢南回也会来,颇有些受宠若惊:“奥古斯特先生也来了。”
谢南回礼节性安慰了几句,就不再说话,充满了绅士风度。
许蒲问:“李伯伯,情况好些了吗?”
李民神色痛楚地摇摇头,示意许蒲向里看。
李微住在特护病房里,容颜憔悴,眼睛红肿,仿佛一枝快要枯萎的花。
事发时市长夫人正在海南度假,所以逃过一劫,她坐在女儿床边,脸上和李微是一样的神情,强忍住不流泪,满面哀容。
许蒲隔着门上的小窗看了几眼,退到走廊肃然问市长:“是什么情况?”
李民摇头:“她不肯说……但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微微一个姑娘家……”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些哽咽,他艰难道:“我去跟微微说你来了。”
他说完就推门进去,许蒲心里也有些难受,他对李微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感情,但想到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突遭横祸,仍然十分痛惜。他当了三年的刑警,非常清楚绑架案中女性人质通常会经历些什么。
过了会儿,李民出来了,神情有些宽慰:“微微说你可以进去。”
从早上被救出来以后李微的神智就非常不稳定,医生化验了她的血样发现她被注射了大量治疗精神病的药物,这些药物对正常人的神经损伤非常大。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哭,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除了他和李微妈妈,谁也不准进病房,一进去李微就歇斯底里地大叫。刚才她同意让许蒲进去是她自被救出来所说的第一句话,李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了一点。
许蒲起身,非常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谢南回,他这一进去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后者难得善解人意道:“我今晚没别的事,你不用着急。”
等到许蒲推门进去,李民坐下来想要和谢南回聊聊时,他早就闭上眼睛养神了。
市长夫人默默退了出来,将空间让给许蒲和李微。
“学……微微。”许蒲轻声道。
李微看着他,眼泪霎时夺眶而出,不停地流泪。
她哭自己莫名受到的苦难与委屈,也哭自己在他面前狼狈的模样,那些药物,也许会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了,她有一个那么那么喜欢的人,从少女时期到现在,好不容易重新遇见了他,她却不能再配得上他了。
她哭泣的是劫后余生的惊恐,那些痛苦不能哭给不再年轻的父母让他们悲痛,只有许蒲,他那么温和可靠而无所畏惧,她只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给她那么喜欢的这个人听。他站在她面前一句话也不说,但他能懂她此刻凄惶的心情。
许蒲沉默地一张张地将纸巾递给李微,过了一阵,轻声安慰:“别哭了。”
他目光柔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对不对?”
他轻轻握住李微柔弱的双肩,这是一个让人安定的动作,谢南回每回这样按住他的肩膀他都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我来晚了,对不起。”
李微哽咽着说出第一句话:“不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许蒲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所以一切都过去了对不对?你现在好好地在这里,身边是爱你的朋友和家人。你再也不会——我们都会保护你。”
他静静道:“你受到的伤害,我一定会让那个混蛋百倍偿还。但你并不会因此低人一等,也不会因此和从前有什么不同,最重要的是你要有战胜它的勇气,首先你要相信自己。你从前是一个正常人,你现在依然是一个正常人。”
李微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大哭:“学长……我真的好害怕,他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我说我没有精神病,那些医生护士全都不相信……”
李微边哭边讲完了这四天她的经历。
她说在发出短信后的没多久,那个人就打开了衣柜门,他其实早就知道她躲在衣柜里了,但就是要让她体会这种无路可逃的绝望和恐惧。罪犯戴着一张憨豆的面具,他用刀把她押上车,期间她跳车跑过一次,但被抓回来了,之后罪犯在她四肢上各砍一刀,要她记住教训。
她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抓她,他阴沉沉地,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为了让你的混账父亲也体会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李微吓坏了,她看到他握在手里的刀晃了晃,那张憨豆先生的脸配上这番狰狞的话,诡异到了极点,她手上腿上的刀伤还在不停地流血,多重打击之下,她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个故事的主角其实不是李微,是那只信息体,所以就不让李微领便当,毕竟我是一个善良得连配角都不舍得虐的作者啊。以及李微绝不会和许蒲纠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