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不知从何处响起了如啃着骨头的声音,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蓦地搭上了窗台,少年冷冷地看着一团不成人形的肉团爬到自己面前,张开掉落着血块的大嘴低声道:“你知道我会来。”。
他歪了歪头,似是闻不到那恶心的血腥味一样漠然道:“你气数已尽。”
“今晚……不该是我死,巫师已经算过了!”魔物几欲癫狂,身上碎肉污血流下,甚至沾染上了凌璧尧的衣襟“巫师告诉我……是你改了今晚的命数……”
“月将全无,你……”
“你却算不到我是来找你偿命!”魔物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低吼着打断他的话“在月亮彻底隐没前,我只要一伸手,就能扭断你的脖子。”
凌璧尧恍若未闻,毫无生气地直挺挺站着,一板一眼道:“算人者不可算己,我七魄已献去了六魄,死与不死,又有何差别。”
魔物一愣,竟没有动手,他挣扎着看了眼即将隐进云中的暗月,又回头盯着凌璧尧的脸,笑得咳出了数口污血:“想不到你也是个可怜人,你为凌倚天改了六次命,他可知晓?”
“与你何干。”
“我痛快啊!你生或死都将悲惨至极,你生便如傀儡,死便堕入深渊再无超生!我还不如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哈哈哈哈哈哈……做尽一切却无人得知,还要被厌弃,这就是你们人类,恶心又悲哀。”
他仿佛从未如此快活过,大笑着扭动看不清形态的身体,直到最后一丝月光消失,刚好隐没了他的尾音。
凌璧尧静静地站立着,看着那巨大的魔物化为一缕青烟,转眼间就散了个干净。
他如刚开始那样毫无波动,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身后的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凌倚天探头担忧道:“璧尧,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少年回头,像被线吊起了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生硬难看的笑容:“马上就睡。”
夜色中凌倚天没有发觉丝毫异样,只是嗅了嗅,暗道怎么有一丝魔气,却不显露出来,柔声道:“早些睡,身体不舒服就告诉哥。”
“知道了。”
房门复又关上,凌倚天抄起驱魔剑跑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未发现他的弟弟有何不对劲。
凌璧尧慢慢走到床边,许久,对着影子喃喃道:“四月十八,一切终了,一切终了……”
“就到这!”常无攸喊道,边上的工作人员连忙关了场景模拟器,一切逼真的景象总算消失,又回归了片场的模样。一个工作人员摸了摸手臂,小声埋怨道:“我当时就说魔物没必要做得这么恶心,你们非要捏成那个样子!”
“是导演要这种效果,我当时捏得也鸡皮疙瘩一身,亏得毛弥对着这也能演得下去……”
常无攸权当没听见,走过去拍了拍毛弥的肩:“这遍不错,你现在也渐入佳境了。”
“……谢谢。”毛弥揉揉始终未眨过的酸痛的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凉无比,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第五遍了,每一遍都让他更融入其中,方才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真没了六魄一般,深沉的悲哀,交缠的爱恨,彻骨的凄凉到最后都不过是一场虚无。他已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了,最后一魄也只残余下一个信念,也就是为凌倚天改最后一命。
“我叫凌璧尧,四月十八来到世上,我的梦想是当一个科学家……”
一道童音响起,毛弥回过神,转身便见原来是工作人员在检查他们之前录的,凌璧尧五岁生日的视频。画面里小小的孩子坐在蛋糕前许着愿,身边围满了亲人。
“我的璧尧真乖。”妈妈给他戴上寿星帽。
奶奶也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扳指:“这是奶奶送给乖孙的,我的乖孙戴着它呀,肯定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毛弥不自禁摸上自己还没摘下的扳指,眼底一酸,生生忍住了,快步离开。
隐隐约约的声音跟着他的步伐一荡一荡。
“……我要哥哥也长命百岁……”
“好好好,你们都会的,快来切蛋糕……”
龙宵宵见毛弥拍完了,忙给他披上毯子,顺便把接满热水的保温杯递给毛弥:“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毛弥摇摇头,远远地听见常无攸让他先回去,便强笑道:“回去吧。”
今日收工早,到房间的时候也还才下午,趁着日头好,他到露台好好读了本书,在备课录上增加了一个课题,可惜这久违的温暖午后却没有让他暖上分毫,反而让他更心烦意乱。眼见着太阳西斜,毛弥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打算做几个小菜。
刚把菜洗干净,智脑飞至了他眼前:“有视讯!有视讯!”
“接。”毛弥抽空看了眼名字,听不出喜怒地道。
智脑霎时化为了一个一人高的光屏,随着毛弥的走动而跟随浮动。
光屏上是一对夫妇,两人穿着优雅时髦,样貌极好,看上去很年轻。
“弥弥,好久没见了,想不想我们呀?”女人将脸凑近了点,笑道。
毛弥扯开一个笑,声音却没有起伏:“妈。”
“我和你爸刚经过一次长途旅行,两个月的时间都在他们那艘破星舰上,没有一点信号,没能和你联系都急死我了。”女人撒娇道“弥弥呀,我刚落地就听说你在演戏了,你放心,等上映,我们保证包了当地的所有影院!”
她豪气冲天地说完,又一顿,小声问道:“老公,这是哪来着?”
男人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