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年年幼登山之时,背着的那只大背篓,还没有装草药,就已经让人感到沉重。
可为难之处,就在于恰恰是这些当年的负担,带着他一路走到了今天。
与己为难,是那修道登山的难上加难。
就在此时,孙道人以心声告之陈平安,“陈道友,小心些,这黄师深藏不露,竟是一位六境武夫,道友你所剩攻伐符箓不多了,贫道还算擅长厮杀,到时候你退远一些便是,只是可别忘了为贫道压阵啊,别太节省符箓,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只管一起砸向黄师,不过也别误伤了贫道。”
陈平安愣了一下,心境豁然开朗,微笑着回复道:“孙道长放宽心,实不相瞒,我除了符箓之道,对敌厮杀,也是一把响当当的好手。”
孙道人无奈道:“陈道友,别这样,听你说这种大话,贫道不会宽心半点,只会心里发怵。”
陈平安笑道:“孙道长出身仙家高门,道法高深,说不定都无需我出手相助。”
孙道人不再言语,心想被你这种眼窝子浅的家伙溜须拍马,贫道真是没有半点成就感。
黄师直觉敏锐,大致猜出两人在暗中交流。
只是不觉得两个道门废物,能聊出什么花样来,怎么死吗?如何在鬼门关门口把臂言欢吗?
陈平安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便觉得天高地远,青山绿水,风景处处可亲。
只是再一看,便让陈平安皱眉不已。
摇了摇头,异象便无。
陈平安忍不住开口提醒孙道人,“孙道长,小心些。”
孙道人笑道:“道友大话莫讲,废话莫说。”
————
在台阶另外那边。
确实是狄元封与两位云上城谱牒仙师起了冲突。
云上城两位年轻男女,无意间寻见了一处远古仙人的修道之地,然后机缘之下,从一幅字帖当中,打开了机关,竟然找到了一副“金枝玉叶、宝光莹澈”的遗蜕白骨。
有此光景,数百年甚至是千年莹光不衰,必然是一位元婴地仙,或是得了一桩惊世骇俗的福缘,属于传说中那些玉璞境修士的遗蜕。
至于更加匪夷所思的仙人境遗蜕,则不至于化作枯骨,血肉消散。
而遗蜕身上那件法袍,近乎圆满无瑕,品相没有丝毫折损。
原本狄元封暗中尾随那对两个经验不够的雏儿修士,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不曾想这一看,就看到了大门道,那副遗蜕珍稀不珍稀,从法袍品相,就看得出来端倪,何况其中一位年轻男子修士,还将遗蜕和法袍收入了一支白雾缭绕的白玉笔管当中,显然是传说中的仙家方寸物无疑。
狄元封掂量了一下对方修为,觉得有机可乘,便隐匿在出口,寻了一个机会,打算一击毙命,夺了宝便远遁,一支笔管方寸物,外加仙人白骨遗蜕和那件法袍,这可就是三样重宝。
不料凌厉一刀之下,那名年轻男修只是法袍破损,外加身受重伤,仍是护住了那支笔管。
狄元封便要顺势出刀,将那惊慌失措的不济事女修宰了。
只是一位老修士凭空出现,不但击退了狄元封,还差点将狄元封留在了那处仙人坐化之地的茅庵。
狄元封凭借那把祖传法刀,破开一座术法牢笼,负伤远逃。
心中大骂不已,狗日的谱牒仙师,身上竟然穿着两件法袍!
年轻男修脸色惨白,伸手一抹,手心全是鲜血,若非小心起见,两件法袍穿戴在身,不然受了这结结实实一刀,自己必死无疑。
女修看得心疼万分,对那个阴险小人更是恨恨不已,在顾不得自己安危,就要御风追杀而去,对方受伤不轻,说不定可以痛打落水狗。
那位龙门境老供奉淡然道:“穷寇莫追。再者,得了这么大一份机缘,你们也该见好就收。接下来你们该考虑的,是怎么离开此地。北亭国那位小侯爷,已经在山脚山顶都安排了一位武学宗师,负责把守关口,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随后老供奉便身形消散。
那对劫后余生的云上城年轻男女,大难不死,心情起伏,所以都没有注意到那位老供奉眼中的挣扎。
如果不是还有一位多余的护道人,老真人桓云,这位担任云上城首席供奉将近百年的自家修士,恐怕就要让两个怀揣重宝的年轻晚辈,知道什么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了。
而不远处,一位以上乘符箓隐匿身形与涟漪气机的老真人,对于龙门境供奉的隐忍不发,他桓云亦是神色复杂,似乎有些庆幸,又有些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桓云喃喃道:“修行不易,修心更难啊。”
一声心湖叹息过后,老真人再次身形消散。
先前有些早早落在眼中、却恪守规矩不去拿的宝物机缘,他桓云当下已经可以伸手去取了。
因为这两位沈震泽嫡传,已经绝对没有心思再去探宝,而是想着如何脱离困局。
至于那位龙门境供奉修士,也该是差不多的念头和打算。
除了几处殿阁楼台的仙家器物,桓云更想要去山巅道观那边看一看,那些先前御风远观一眼的琉璃碧瓦,比什么都金贵。
只不过此物不着急,有那位北亭国金身境武夫坐镇山巅,不到万不得已,这位老真人不会去硬抢。
背着一个包裹的狄元封,躲在一座假山之后,咽下一颗丹药后,大口喘气,嘴角渗血不停,心中骂娘不已。
既然还有心气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