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秋刚要开口提醒范大澈少说浑话,却被陈平安伸手轻轻按住胳膊,摇摇头,示意陈三秋没关系。
陈平安也没继续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喝酒。
可那范大澈好像终于找到了解忧的法子,开始针对陈平安,多说了些混帐话,好在只是关于男女情爱。
陈三秋脸色铁青,就连叠嶂都皱着眉头,想着是不是将其一拳打晕过去算了。
陈平安始终神色平静,等到范大澈说完了自己都觉得理亏的气话,嚎啕大哭起来。
陈平安这才说道:“自己没做好,留不住人,就别给自己找理由,怪自己是什么好人,觉得痴心喜欢女子也是错,扯什么温柔待人,不如他人的嘴上抹蜜花里胡俏,自己眼光不行,就认。很多人喜欢谁,除了喜欢对方,其实也喜欢自己,陶醉其中,爱得要死要活,鼻涕眼泪,是做样子给自己看的。连自己瞎了眼、或是碰了运气喜欢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连对方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如此付出,完全不知道,反正先把自己感动了再说。”
范大澈一拍桌子,“你给老子闭嘴!”
陈平安淡然道:“到了事后受伤的时候,喝酒嘛,再给自己几个由头,什么好人的真心,一文不值。你范大澈运气不好,家底在,不然借口更多,更揪心,好像留不住女子,就是没钱惹祸,至于是不是在一场男女情思当中,能否先对自己负责,才可以对女子真正负责,需要想吗?我看不需要,老子都伤心死了,还想自己是不是有过错,那还怎么感动自己?”
范大澈摇摇晃晃站起身,脸庞扭曲,满眼血丝,“姓陈的,打一架?!”
陈平安摆摆手,“不打架,我是看在你是陈三秋的朋友份上,才多说几句不讨喜的话。”
陈平安一口饮尽碗中酒水,又倒了一碗,再次喝完,“话说多了,你就当是醉话,你赔个罪。”
范大澈哈哈大笑道:“我可当不起你陈平安的赔罪!”
其余范大澈的两个朋友,也对陈平安充满了埋怨。
哪有你这么劝人的?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范大澈死死盯着陈平安,“你又经历过多少事情,也配说这些大道理?”
陈三秋对范大澈说道:“够了!别发酒疯!”
范大澈神色凄凉,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扶住酒桌,哽咽道:“三秋。”
陈三秋叹息一声,站起身,“行了,结账。”
陈平安对陈三秋歉意望去,陈三秋笑了笑,点点头。
陈平安离开酒桌,走向叠嶂那边。
范大澈突然拎起酒碗,朝陈平安身边砸去。
陈平安放缓脚步,却也没有转身,陈三秋已经绕过酒桌,一把抱住范大澈,怒道:“范大澈!你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没了!”
叠嶂就要有所动作,背对酒桌那边的陈平安摇摇头。
不管有无道理的伤心,一个人落魄失意时分的伤心,始终是伤心。
范大澈拼命挣扎,对那个青衫背影喊道:“陈平安!你算个屁,你根本就不懂俞洽,你敢这么说她,我跟你没完!”
陈平安转过头,说道:“等你酒醒之后再说。”
范大澈不小心一肘打在陈三秋胸口上,挣脱开来,双手握拳,眼眶通红,大口喘气,“你说我可以,说俞洽的半点不是,不可以!”
陈平安转过身,“我与你心平气和说话,不是你范大澈有多对,只是我有家教。”
叠嶂看着陈平安的背影。
这一刻,有些畏惧,就像她平常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剑仙。
阿良曾经说过,那些将威严放在脸上的剑修前辈,不需要怕,真正需要敬畏的,反而是那些平时很好说话的。
因为所谓的性格棱角,不是漏进鞋子里的小石子,处处硌脚,让人每走一步都难受。而是那种溪涧里的鹅卵石,瞧着任人拿捏,但真要咬一嘴,就会真正磕牙。
陈三秋也是恼火万分,一把推在范大澈肩膀上,推得后者踉跄向前几步,“走,打,使劲打,自己打去!把自己打死打残了,我就当晦气,认了你这么个好朋友,照样背你回家!”
范大澈猛然站定,好似被风一吹,脑子清醒了,额头上渗出汗水。
不曾想那个陈平安笑道:“不用上心,谁还没有个发酒疯的时候,记得结账给钱。”
陈三秋悔青了肠子,早知道就不该由着范大澈喊陈平安坐下喝酒,这会儿还得拉着范大澈一起回家。
这要是给宁姚知道,自己就算玩完了,以后还能不能进宁府做客,都两说。
叠嶂来到陈平安身边,问道:“你就不生气吗?”
陈平安蹲在地上,捡着那些白碗碎片,笑道:“生气就要如何啊,要是次次如此……”
叠嶂也蹲下身,一起收拾烂摊子,却发现没有后文了,转头望去,有些好奇。
陈平安笑道:“只要言语之人,初衷不坏,天底下就没有难听的言语,真要有,就是自己修心不够。”
叠嶂忍住笑,“先前一拳打死的那个呢?”
陈平安一脸天经地义道:“且不说那人本就是心怀叵测,何况我也没说自己修心就够了啊。”
收拾过了地上碎片,陈平安继续收拾酒桌上的残局,除了尚未喝完的大半坛酒,自己先前一同拎来的另外那坛酒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