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御不太清楚,他的心理疾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强制疗养的程度。
几步外的那个年纪不算老的中年妇女是有名的特工,几年前不知道是哪个任务出了差错,被外国的某个组织抓到了,失联了几个月,再出现时精神就不对劲了,又隔了一段时间才被送来疗养院,神智已经不清醒了。她原本是美艳动人的样子,看不出年龄,现在却显老态了。即使坐在阳光下轻松的模样,但那反应慢半拍的样子和略显空洞的眼神,都让迟御觉得一阵心酸。
还有那边,被两个医护人员跟着的看似人畜无害的中年男人,年轻时是部队里的前锋,只不过没坚持到退伍,就脾气大变了。散步的样子是轻松的,迟御却知道,只要一点儿刺激,譬如鲜血,暴力,这人就会发狂。两个医护人员能够看住?带了药物的吧。一针麻醉剂吗?真叫人毛骨悚然。
他又想到了三年前的最后一次任务。
他跟队执行的,在有名的毒三角区域。大毒枭心大了,有了武装力量,不仅仅想做一个毒枭了,才引来了各国的部队围剿。
他和队里的一个战斗人员中的第二梯队的人一起做的探查工作,被毒枭的人抓了。
当初入队选拔时,他就是因为精神力出众与专业能力出众而被破格选拔的,体测成绩其实还蛮糟糕。他外表就有一股书生气,骨架小而造成的身形瘦弱,又因研究而显得皮肤苍白的不健康……总之是一看上去就是后勤人员。
后勤人员知道的更多?
可是后勤人员能承受的更少。
迟御受刑是压根就没忍,该喊就喊,该晕就晕。迟御估摸着那群人大概是怕自己太弱了受不住,才没怎么发力的。但同队来的那个成员就承受过多了。那些人为了让他在精神上受到冲击,是让他旁观刑罚的。迟御其实略微有些恐血,能控制的那种,但看着看着也有些麻木了。
同队的人也虚弱下去。
坚持了几天?
一周还是更久?
没有尊严,像个道具一样的活着,目光所及都是毫无意义的血肉和敌人没有人性的狰狞表情。
迟御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受影响,还是错了。
被救走前他和同伴都被注射了高浓度的毒品,不至于致命,但对身体内脏是有损伤的,上瘾也是必须。毒品在身体里发挥作用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虚幻的。迟御不能不惊恐,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都是虚无的。好在被强制戒毒了,戒毒时的痛苦反而让他感到心安。
至少痛苦是真实存在的。
从戒毒地点出来,他就得知了,和他一起的那个同伴,已经自尽了。
“他受的刑本来就让他的体质很虚弱了,毒品又进一步损伤了他的身体。因为能够缓解痛苦,他戒毒的时候……哎,总之,承受不住,就自尽了。”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吧?”迟御问道,“能用什么方法自尽呢?”
“迟御,别自欺欺人了。干我们这行的,想自尽还不容易吗?”
迟御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复员的心理测试他是通过了的,但体检没过。上头的指令是退出特种部队,参与科研部工作。
但迟御自己清楚,自己还是受影响了。暴力冲动,追求痛苦的倾向……和对世界观的进一步解读。
“我可以申请进一步心理测试吧?或者心理干预治疗?”
他的队长深深看着他:“你……觉得自己出了问题?”
“我可以控制。”迟御轻声道,“但我不想。我很累。”
“好吧。”他的队长同意了。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罢了。有了那一纸心理测试的证明书,他就可以退伍,回到真正平静的生活。可曾经的理想没什么不同,在大学留校,做科研,或者当个老师。没有暴力,没有血腥,甚至连职场上的斗争都很少,在军校当科研人员,面对一群单纯想要保家卫国的,有着雄心壮志的孩子……
如果能这么下去就好了。
如果能够控制自己,能够找个排解的途径就好了。
迟御叹了口气。
他走进了心理医生的办公室。
他的心理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带着无框眼镜,是个帅哥。一脸精英像。当然也可以说是一副衣冠qín_shòu的模样。他抬眼看到迟御,挑了挑眉:“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望你的。”迟御笑道。
心理医生姓陆,看着迟御在对面坐下来一脸温柔笑意,叹了口气道:“你没有任何问题。”
“我可不这么觉得。”迟御反驳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暴力倾向,偶尔渴望鲜血偶尔却厌倦,自厌情怀,自虐倾向,追求痛苦,又害怕主动……”陆医生列举着他在心理测试中发现的问题,“你甚至会说这些问题越来越严重。可是迟御,你不能这样下去。”
“什么?”
“我知道你明白的,这些问题,是你希望他们有,他们才存在。你希望他们严重,他们才逐渐侵入你的生活。”陆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他有些敬佩,又有些嫌弃的男人,“你的精神力等级测试是最高级别,有追求有理想,三观正确,那些心理反应其实是退伍人员普遍有的一些心理反应,按道理退伍几年后就会不见了……你不承认吗?越来越严重的原因?”陆医生淡淡道。
迟御听了他的话,其实是了然的。他笑了笑:“医生为什么现在跟我说?”
“冯队找你有事。”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