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宇略显无措地看着消沉颓丧的顾思念,眼中现出些挣扎之色,半晌之后他才下定决心一般弱弱地低声叫道:“同学……你看看我……”
顾思念突然听到身旁有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少年人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慢慢抬起了头,随后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了言语。
李怀宇脱掉了白色的上衣,在他面前露出了单薄瘦弱的少年人的身体,他的皮肤白.皙到近于苍白,这样细嫩好看的身体上却伤痕累累。这些伤有新有旧,一看就是用棍子或皮带抽打出来的,青紫一片,在他瘦弱苍白的身体上更显骇人。
李怀宇涨红了脸,眼神有些羞耻地胆怯,他无措拘束地站在顾思念面前,向他展示自己惨痛而难以启齿的伤痕。他低下头避开少年惊讶而探究的眼神,自顾自低声道:“我比你还没用。”
“你……”顾思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跟你一样,都是不敢反抗的胆小鬼,但你比我幸运,你至少有一个爱你的好妈妈……”李怀宇闷声说道,快速穿上衣服遮掩住了自己的身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站出来挡在你面前,可能因为……我们俩很像吧。我可以为别人出头,却没有勇气为自己抗争,我不是比你更可悲吗?”李怀宇说着就对顾思念惨然一笑,一双清亮的眸中迅速有湿意聚集。
顾思念看着他惶然无措,一颗心却被深深触动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刚认识的少年,会为了安慰自己而把最深的伤口展露在他面前,这种坦诚细腻的温柔确确实实安抚了他。
一时间两人都默然无语,再没有更多或安慰或抱怨的话,可沉默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让清瘦的少年身量拔高,让满身的伤痕逐渐消退,也让少年人脆弱封闭的心变得坚韧。也许心中仍有隐痛,可顾思念已然找到了自己的“良药”。
多年后顾思念躺在他和李怀宇共同的家里,脑海里行云流水般略过清瘦苍白的少年李怀宇和如今独属于自己的李怀宇,万般温柔都在眼前,他念着他,嘴角漾开一个柔和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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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念一回忆起当年初见,心里又酸又暖,那一天两个寡言内敛的少年对彼此展露了自己最深的隐痛,如同两只幼崽在互相舔舐伤口,虽然身上的虐打之伤仍然火辣辣的痛,胸中却有了共患难后的惺惺相惜之感,一片柔软依赖。
只可惜到最后顾思念甚至没有告诉李怀宇自己的名字,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挥挥手离开了医院。之后顾思念的家中就经历了一次巨大的变故,让他原本想第二天就打听到李怀宇在哪个班,然后去正式认识一下的计划推迟了很久。至此顾子青吸毒一事彻底败露,在顾、殷两家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殷婷看到儿子被打成这样整个人差点崩溃,丈夫吸毒更是给了她极大的打击,事情闹了很久,顾思念被连夜带到外公家生活了一段时间,等他终于回到学校,辗转着找到了李怀宇的地址,却只来得及寄出一封信,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当年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就顾思念怅惘的思怀中结束了。
思念,思念,也许是名字给他下的咒吧。
顾思念真的思念了李怀宇好多年,可当多年后两人再次相见时,一切事情都不似顾思念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如今顾思念失去了近三年的记忆,这时候便仰躺在沙发上尽请脑补他和李怀宇是怎样相认,又是怎样互相安抚过去的伤痛,当然他最想记起的是他们在一起的种种细节。
顾思念百无聊赖地呆在家里,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表,祈祷它能走得快些。日光渐斜,李怀宇下班的时间终于要到了,顾思念噌的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端正得像小学生一样坐着,眼神牢牢钉在对面的钟表上。
顾思念除了偶尔眨眼,目光就一直追随着秒针缓慢移动,良久之后终于还是躁动不安地动了动身体,最后更是猛地站了起来,抓起外套就要出门。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赶紧退回屋中,在抽屉里胡乱翻找一通,终于找到了一条粉红色的遛狗绳。
他都没心思去腹诽吴昼这少女的审美,就大步又快速地走到正在打呼噜的哈士奇身前,不由分说地摇醒了狗然后把绳子往它脖颈上一套,又用力揉了揉狗脑袋,“走,陪我下去遛个弯。”
莫名被弄醒还要陪人遛弯的cat:“???”不应该是你陪狗吗?
好在哈士奇生性欢脱,很快就粗喘着兴致勃勃地往外冲,顾思念猝不及防间差点没拉住它。一人一狗很快下了楼,cat一看见四周精致茂盛的绿化就瞪着眼睛想扑进去撒欢,但总是被顾思念牢牢禁锢着。
cat焦躁地跺着脚,还汪汪叫了两声,顾思念恍若未闻,只是不断地环顾周边,期望能见到顾思念的身影。后来他也意识到把cat带下楼却不让它玩实在太过残忍,就牵着它随意逛了逛,但活动范围很小,他坚持不离开能一眼见到李怀宇的那片地方。
因为走得急,顾思念既没带手表也没捎手机,这时候站在楼下完全混乱了时间观念,只觉得等待的每分每秒都那么难熬。傍晚微冷的风吹在他脸上,又往领口里钻,激得他缩了缩脖子,不由得拢紧了外套。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肯找个地方避避风,一直站在冷清的小区里,望眼欲穿地等着李怀宇。
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