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句夸奖颇为受用,“你背着的什么?”
“哦,这个。”苏青竹一时没想到借口。
“是要出去办置些日常用品么?”
“是。”谁能想到一个要远走他乡的人临走只带这点东西呢?
“那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买,你带上银子,替我一道买回来吧。”说着又进屋子里提笔列了清单给苏青竹,照例是龙飞凤舞的草书,苏青竹看得头晕眼花。
“好。”苏青竹接过,也不多说什么,在陆晋贤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那一道纤细的背影逆着光穿过门框,正如他第一次看到的正面那样模糊不清,陆晋贤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少爷。”小椿从里门出来,就见着苏青竹的背影,像一根细瘦的竹竿上面挂了一块破布,“就让他这么走了?”其实心里想的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走了正好,他们少爷这么善良的人,被人欺骗了可怎么是好。
被自己的侍从贴上“善良”标签的新任县太爷此时心里想的是新请来的厨子手艺倒是不错,晚上让他炖个猪手吃,至于苏青竹,要走的人总是留不住的,但却总觉得与此人颇有缘分,似有不久之后还能再见的预感。
庭院里头是黑乎乎的枯枝败叶。
陆县令啃着猪手又结束了干劲十足的一天。
新官上任之后,陆县令立马查办了几件陈年旧案,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是惠及民心的举动,一时间青昌百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凡是上报县衙的案件都得到了妥善的解决,陆县令的声名很快便在青昌县稳定立足了,人人茶余饭后,街前巷尾,谈论的都是这个公正不阿,文雅俊秀的县太爷。
☆、乙女山
乙女山在青昌县极为神圣,相比于其他光秃秃的山丘,这一座终年环翠,郁郁葱葱,山木茂盛,故而鸟兽甚多,一入夜各种凄鸣怒吼不绝于耳,早年有人无知无惧,想要去山上打猎的,但一个个全都有去无回,起初也有人往里头寻人的,但照样也没有回来,久而久之乙女山就成了县民眼中不可侵犯的圣地,一不可踏入此山,二不可擅捕此山所出的鸟兽,否则便会遭受天神之怒,不仅擅入之人会受到惩罚,青昌县也会连年大旱,颗粒无收。
乙女山山麓下本来是有几户人家和一座禅寺的,但大约是山上的猛兽经常出来扰民,县民又有所顾忌,陆陆续续都迁走了。禅寺倒是借着乙女山都各种传说香火鼎盛,很是热闹了一阵,后来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破败了,念经的和尚越来越少,又有几家据说十分灵验的寺庙陆续建起来,渐渐地也没人再翻山越岭来这里敬香了。
苏青竹背着一个看起来空无一物地包袱走了一天地的山路才到达乙女山脚下,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见这里有几间老旧的茅屋,屋顶的茅草已腐烂掉落了,只剩下几根梁子横在上头,却也是腐朽得厉害,稍稍一动就会掉落的样子。
边上还有一排黄墙红瓦的土砖房,围成一座四方的院子,山门由几根方木构成,已被蚁虫蛀食得孔洞遍布,上方挂着一方牌匾,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勉强能辨出“血印”二字。
入了山门,即是主殿,几缕光线从瓦片间隙中照射下来,一股阴潮之味扑面而来,殿正中竖着一面巨大的雕像,却不是弥勒观音,也非伽蓝月老,而是一个眉目严厉的年轻男子,□□着肌肉遒劲的上半身,一手持刀,一手握拳,很是威严的样子,四面有些略小的雕像,俱是蛇颜鼠貌,兽身鬼面,衬着这晦暗的光线面目尤其可怖。男子面前摆着香案一方,香炉早已倾倒,香灰残烛散了一桌,下面是蒲团两个,俱是积满了灰尘。
苏青竹看着男子脚下的石碑琢磨了几遍,读懂上面写的大约是这里数百年前曾有妖兽横行,而眼前的青年带领县民击退了猛兽,救民于水火,此后他又为县民做了很多好事,后来不知是谁揭示他乃佛陀转世,佛陀身份暴露后便涅槃消失于人世了,世人感恩戴德,遂在此地为他建了一座庙,勤加供奉。青年本名陈印,故而庙名“血印”。
主殿旁的侧殿也供奉着一些小神小鬼,东西二厢原是和尚住的僧房,北侧是经堂、斋堂和一间不大的藏经阁,透过窗格望进去,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几个空木架子。
苏青竹找了一间僧房,推门进去,只见一只肥硕的老鼠急溜溜地从自己眼前跑过,少顷又有一只更大的从另一个方向跑来,苏青竹实在饿极,往床上一躺,就准备去周公那里坐一坐,讨顿饭吃。
明天就去河里抓几条鱼,或者去山上逮只兔子,也能对付几顿。
为什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呢。
这被子到底是放了多少年了,怎么臭成这样。
鸡腿……
哎呀,什么东西咬我?
天气开始热了,蚊虫也开始多了,日子真是不好过。
包子……
小页……页……蒸……蒸……
☆、七王爷
定安王府夜夜笙歌,礼乐歌舞俱是照着天子的规格操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使者领着一群西域的舞姬初到京城,却不急着拜见皇上,而是先到了七王爷李臻的府上,眼下夜色渐起,美酒斟满,礼乐声声,身姿妖娆的女子们穿着飘逸半透明的轻纱,堪堪围护住娇羞处,柔嫩纤细的腰肢随着节拍款款扭动,晶莹小巧的赤足上嵌着珠玉玛瑙的金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