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正月小心的地敲了敲门,门后的那间屋子里一片沉寂。
"南──"安正月低唤着楼江南的名字,轻轻推开了房门,一片暗色的卧房里空无一人,床柜上静静放着的一张便条告诉安正月,楼江南走了,在他熟睡的时候。安正月傻傻地看着捏在手里的薄纸,脸和它一样苍白。
"楼江南──楼江南──"回过神的安正月发疯般地跑向了窗户,绝望地对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嘶喊着。他好害怕,他今天才知道,他无法活在没有楼江南的日子里,他的世界早就在楼江南出现的那一天失去了平静和安淡。
无为的咆哮发泄过后,安正月低着头,无力地瘫蜷在墙角,华丽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悠长莹亮的眼睛仿佛两颗蒙上雾色的水晶,朦胧,弥漠。楼江南痛苦的辗转呻吟,鲜血淋漓的床单,扫描图上安静沈睡的孩子,嘶叫着逃跑的范凌昔......这一切的一切,让不堪重负的安正月撕拽着自己的头发无法自拔地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无力呼吸,无法站立。
"凌昔......"安正月突然抬起头,楞楞地直视着前方。
"凌昔!"安正月神经质地从地板上弹跳起来,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狂风般地飞跑出门外。被一片混乱占据纠缠的安正月早已经把最无辜的受害者范凌昔忘在脑后。"不要让凌昔有什么事情......不要......"他祈祷着,背负着深重的罪孽,焦灼地驱车驶向了楼江南和范凌昔的别墅。
头发凌乱,面色憔悴的范凌昔呆呆坐在被她掀砸得一片狼籍的别墅里。她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一天?二天?......她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从那个肮脏和恐怖的病房里逃回家的,也记不清楚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坐了多久。
"凌昔──" 远远伫立在墙角的楼江南悲伤地看着沉默呆滞的妻子,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在安正月的怀抱里躲避了三天的楼江南终于鼓足了勇气回到这个承托了他和范凌昔两年婚姻生活的家。现在,这个家已经满目疮痍。
范凌昔对站在身后的丈夫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团坐在一地残片的地板上,低着头,用已经没有泪水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身边被摔得粉碎的水晶像框,她和楼江南的结婚照片翻卷着埋在一堆玻璃碎片中,里面一对金童玉女甜美幸福的笑脸已经被照片逆起的褶皱弄得扭曲、怪异和狰狞。
范凌昔用手轻轻地推开那些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把结婚照片捧起来,心疼地把它贴进自己的怀里,就像怀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娃娃,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失神的大眼睛空空地散瞪着,身体随着嘴里隐隐哼出的《结婚进行曲》,僵硬机械地晃动着。
"凌昔。"楼江南缓缓走了过去,望着妻子瘦弱,虚凌的背,他的心撕绞般地疼痛着。
"凌昔,对不起......对不起......"楼江南伏下身体,轻轻地把神志不清的范凌昔搂在怀里,脸颊紧紧贴着她冰凉的额头。范凌昔呆滞地仰看着楼江南,慢慢地把手抚在他的脸上,机械地抚摩着,蹭撮着......
楼江南再也无法平静地面对这个曾经把他想要的一切在一夜之间都给了他的"糖果公主",视他为依靠,现在却因他而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娃娃的结发妻子,懊悔和愧疚几乎让他窒息。
"凌昔──凌昔──"楼江南倾力拥抱着她,呼唤着她,可范凌昔依旧怀抱着她珍爱的结婚照片,沉浸在两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里,苍白的脸上随着口中断断续续哼出的《婚礼进行曲》浅浅露出僵硬的笑容......对楼江南──毫无感知。
"凌昔──凌昔──我是江南 ──是楼江南──" 在愕然和惶恐中,楼江南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他害怕了,他又一次要面对失去"糖果公主"的危险,在一年半以前的那场车祸里,他已经领教过了失去家和家人的痛苦,他不要!不要!范凌昔对小小年纪就独自漂泊打拼在上海的他来说就意味着家,不论是温暖还是寒冷,没有了范凌昔,他就等于又一次无家可归。
"凌昔────你说话呀──是我呀──楼江南──"
范凌昔直直盯着对她千呼万唤的楼江南,终于笑了,笑的凄然,哀伤。
"凌──昔──凌昔!"
"江南......"在翕弱的声音里,范凌昔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像朵飘零的花儿一样,带着凄婉和绝望倾到在楼江南的怀抱里。
"凌昔──!!!"面对吐血昏厥的范凌昔,楼江南嘶叫着把她横抱起来,拼命向门口跑去......
"啊──恩──"下腹的一阵绞痛,让楼江南一阵晕眩,抱着范凌昔重重摔在了地上。
"呜──恩──"钝缓的疼痛刹那间让楼江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挣扎着试图再次抱着善良无辜的妻子站起来,可不断叫嚣的疼痛让他无能为力。看着范凌昔还残留着血迹的苍白冰冷的脸和紧紧抱着结婚照片的双手,楼江南没有时间再去回味和平复越来越烈的疼痛,他死死地把毫无知觉的范凌昔揽搂在怀中,高挑的剑眉几乎拧绞到了一起,狠咬着血红色的嘴唇,削俊的脸上凛美犀利的眼睛带着铁一般的意志,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的向门口爬去。
"江南──凌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