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挺好的吗,不在哥身边也省得总挨打骂呀。”
汉威还是依依不舍的,汉辰挣开他的手将他推上车道:“大哥就是见不得你这样,才不想来送你。”。汉威上了火车,汉辰一直在站台目送他远去。
汉威坐在包厢里,想想匆匆的一个年节就这么快过去了,倒也真是惆怅。汉威翻着报纸,忽然一阵淡雅清幽的香粉味儿传来,“这不是小杨先生吗?”汉威寻了那个轻柔的声音望去,那个曾经在西京一起泡过温汤的小林老板二月娇一身皮袍戴了顶礼帽立在他面前笑道:“这倒巧了,他乡遇故知,也是缘分呢。”
二月娇热情的跟汉威聊着天,说他这回来龙城是张继组托了杨司令帮他来寻找多年失散的孪生哥哥,就连这火车票也是托了杨司令帮他买的。
汉威未曾听大哥提到过此时,但他毕竟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也就跟二月娇闲聊起来。二月娇十分的开朗大方,也不管汉威爱不爱听,就跟汉威讲起他和哥哥如何因为家里穷被卖去戏班学戏,又是如何兄弟分开一晃就是十年。讲到他如今自由了又小有名声,开始辛苦的四处去寻找哥哥。汉威也不由问他:“这回来龙城找到了吗?”
二月娇摇摇头说,“听说他在储大老爷家供过几个月的闲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就没人知道踪影了。倒是有人在汉中见过他。”
“那离西安很近呀。”汉威说。
“是呀,我也想借了这回去西安的空子去托人寻兄长呢。小杨先生既然在西安,可要帮我,张老板也写了信让我交给胡司令帮我想办法呢。”二月娇说,“看来是天意,本来我们班子两个月前就要去西安兰新剧院搭台子的,结果师傅大病一场就耽误了。原本还担心在西安地皮上人地生疏呢,这回有了小杨先生倒给宝昆底气了。”,汉威才知道他大名叫林宝昆。就顺了口问他的大号是哪两个字,二月娇就伸出腕子,解下白净的一段手臂上系的一根打了如意结的红绳,上面嵌的一块儿桃木雕的色泽暗淡的别致的小木牌,上面写了“宝昆”两个字。汉威看了这个红绳好生的眼熟,这个色泽暗淡陈旧的红绳和庙里寄名的小木牌,他分明在哪里见过…….汉威猛然想起来,那个晚上,在大姐家,伺候他洗浴的那个半男不女的小妖精“香丫儿”手上就有这么个同样式的红绳结。汉威还能记得香丫儿欠身去调试浴池里的奶液时的那只纤秀的手臂,及第二天凌晨被人抬出后园门时,那垂下的手腕上就有这么条绳。因为在大姐家住的那两天实在让他太胆战心惊了,所以他怎么也忘记不了那个香丫儿。如今想想香丫儿也就十七八的样子,白净细腻的面容乍看来确实跟二月娇有些象,难怪头次见二月娇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二月娇提到的在储家做过事的哥哥就是香丫儿的话?很可能那天奄奄一息的香丫儿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二月娇千里迢迢的大费周章的寻找,岂不是要扑空。汉威当然不能点破他,开始觉得他有些可怜,就跟他胡乱聊起西安的风土人情,故意引开他的寻兄的话题。
第46
车中途靠站的时候,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上来了许多学生,包厢外的过道都挤满了人。听口音又是一群北方人。
汉威知道日本人的军队一直向在努力向中原扩展,估计真象学生说的那样,中国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平静的课桌了。
“先生,能讨口水吗?我们有个同学发烧了。”,一个瘦小的穿学生服的小男孩礼貌的敲门进来。二月娇忙把暖瓶递给他,说:“你先用,还需要就来找我。”。又喊了那个学生说:“你有药吗?我随身带了西药,给你几片,极好的。”。那个学生感激的进来,如获至宝般伸手捧了药,感激地问了句:“听先生的话音,您也是东北人吧。”
二月娇一笑就泛起两个浅浅的酒窝,用东北腔调调皮地说:“是呀,俺奉天人。你哪疙瘩的?”
“锦州。”小个子学生一脸的兴奋,“老乡遇老乡了!”,小个子说,他们都是东北大学的学生,先是逃难在燕大,现在要去西安,去寻胡少帅讨个说法,带了子弟兵杀回来光复失地呀。
汉威在一旁听了心里一惊,心想胡子卿又要面临难题了。
入夜,学生们在走道里低声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悲怆的歌曲,汉威听得心里十分的压抑。对面铺上的二月娇已经是泪流满面,汉威以为他是被学生们的歌声感染了,却不想二月娇擦擦泪告诉汉威,他的父亲是教书先生,母亲也是唱青衣的梨园子弟。东北失陷后,母亲不堪日本人凌辱撞墙自尽了,父亲也被日本人刀刺挑死,临终前拉了他的手,让他一定把失散的哥哥找回来。后来师傅帮他匆匆葬了他的父母,带了他和戏班子随了逃难的人群南下逃到了西京。汉威这几个月所闻所见都是日本人的恶行,和国民的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每想到这里,心里就多了几分对胡子卿守土失职的埋怨。
也就一个月的光景,春草就绿了,又是一年春色。
胡子卿这天带了汉威和几个亲信的将官遛马打猎去了太阴山的山谷,众人策马前行,冷不防从树丛中惊飞一只野鸡,不等众人反应,只听一声枪响,那只羽毛绚烂的野鸡扑腾几下翅膀在不远处的地上落了下来。众人才注意到汉威握在手里的左轮手枪,都没见他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