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念嘴角微勾,看都没看她一眼,声音若上好的丝绸层层叠叠包裹过来,扼住人的咽喉,几乎就要让人喘不过气来:“楚夫人……好像很紧张?”
阳光透过疏疏落落的树叶照耀下来,在地上留下一个有一个斑驳的影子,微风过处,林木青草气息混合着不知是什么味道的香气扑面而来,明明是和煦至极的温度和亮度,苏锦娘却觉得背后好似靠着一块冰山,那股冷意渐渐的从皮肤表层渗透进去,直至骨髓、血液。几乎忍不住就要咬牙颤颤。但她还是忍住了,面上是一派的不动声色:“苏公子说哪里话,我怎么会紧张?”
苏迟念原本注视着那青皮木棉的眼睛缓缓的扫视过她,那眼神锋利得就像是最尖刻的匕首一般,瞬间就要把她心中所有的恐惧给刺穿,然后把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楚夫人的脸色苍白得很,竟不是因为紧张么?”
苏锦娘不明白,为何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看着人的时候竟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匕首指着的感觉?她强笑道:“怎么会,只是因为最近没休息好,这才显得苍白了些。让苏公子见笑了。”
“哦……原来是这样。”苏迟念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道:“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夫人这园林精致得很,夫人和楚公子也是难得一见的妙人,因此苏某难免就起了亲近之心。这么冒昧的前来打扰,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苏锦娘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了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来。“承蒙苏公子不嫌弃,这园子是当日穆哥亲自画图建造的,还难免有些小家子气。苏公子,这边请。”
一边领着苏迟念往会客厅走,一边暗道也许真像楚穆所说,只是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可苏迟念的下一句话,就把她推向了深渊。
苏迟念道:“你在庆幸,你以为楚公子说的是正确的,你以为你自己想多了,是吗?”
苏锦娘脚步一顿,回过神来,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
苏迟念笑得格外纯良:“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窥探了夫人心里的想法。苏某在这里郑重的向夫人道歉。如你所见,我会读心术。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闭着眼睛就能知道。”
苏锦娘脸色更加苍白,颤声道:“你究竟是谁?你来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苏迟念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的时候,眼睛里的凌厉几乎让苏锦娘站立不稳:“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你这院子里,究竟都埋了些什么?这空气中的香气,不是花香,更不是檀香,我想,是什么夫人一定比我更清楚。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知道,这孩子的娘亲,究竟被你们拿来干什么去了?”
苏锦娘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苏迟念冷冷道:“越是欲盖弥彰就越是容易露出马脚,这园子里奇花异草多了,气味混杂倒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只是这馥郁至极的香,却是让人不得不起疑了。说罢,孩子的娘亲呢?”
苏锦娘惊疑不定,她始终想不明白苏迟念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多。她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迟念见她不说话,便又扔给了她一句不啻于晴天霹雳的话:“你们不是在寻找第八号当铺么,我就是第八号当铺的老板。现在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这些并不是骗你了的吧?我只想知道孩子的娘亲在哪,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你们想怎样便怎样,反正跟我没一丝一毫的关系。”
苏锦娘既惊且惧,没想到楚穆口中所说的第八号当铺竟是真实存在的。眼下人家人都已经找到了家里,那些事情他必定也是知道的了。当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立于青皮木棉花树下说了。
这几年他们总是不停的换着地方居住,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和城中的乱葬岗很近。这些年不停的变换着地方居住,倒还真没人发现他们的秘密。
那香的确不是寻常的香,是用妙龄女子的眉骨混杂着楚穆从南疆带回的一种奇香混制而成,唤作青眉一顾。那香一经点燃,便会很快的就和院中的其他奇花异草奇异的混合在一起,芳香馥郁,让人再也闻不到其他的味道,便只会认为这是院中植物的香气罢了。之所以要熬制这种香,便是为了掩盖院中那尸体腐烂的气味。院中的草木,也是因着地下腐肉的缘故才会长得如此丰茂。
苏迟念:“怪不得……那天我一进来便觉得奇怪得很,这青皮木棉,哪有长成这样儿的?”
苏锦娘脸色惨白:“苏公子,你都知道了,你会不会……”
苏迟念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准备回答,只皱了皱好看的没,淡淡道:“你不累么?”
“累?”苏锦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然是累的。就像鸟儿眷恋天空鱼儿渴望大海一样,谁不渴望安宁呢?这么多年的奔波,自然是累极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一天能和穆哥找一处安静陌生的地方,放下一切执念,他不再痴恋与这些,哪怕做一个无知村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了。”
苏迟念看了看转角处的那间小屋,偶有大笑声或者大哭声从里面传来。“看来你这个愿望是很难实现了。”
“谁说不是呢?自从穆哥发现已经死去的年轻女子的琵琶骨并不能做出他想要的东西,他就已经这样疯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