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县尉郑虎臣仍是一付襥头劲装的打扮,在得知了这伙人其实是官军之后,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甚至还生出了几分立功之意,毕竟自己算是犯了国法,如果能将功抵过,总好过被缉拿或是亡命天涯。
“打起精神来,都跟上。”
在如狼似虎的官军面前,他们这些差役自然是低眉顺眼,可是面对普通民夫,就完全换了一张面孔,作威作福惯了,稍有看不过眼的,道理是没得讲的,沉重的铁尺先招呼上再说,有了他们这帮专业的,倒是让姜才省了不少心。
突然发现随行的官军都绝尘而去,头脑发热的民夫们都明白战事已经近在眼前,那是会要命的。当下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步卒们扔下的事物,放到大车上,对于差役们的管制也不再阳奉阴为,都自觉得加快了速度,一时间官道上车流滚滚,远远地望去就像是大军正在行进。
人都存着一个万一之想,蒲氏也不例外,虽然下了出城的决心,可在结果没有分明之前他并没有跟出去,毕竟高大的城墙能给人更多的安全感,要知道以他的家当,就是简单地收拾起来都不容易,别的不说那满院子的女人怎么办?
因此,蒲氏一边做着准备,一边不停地打探着城外的消息,到了后来自己干脆就到了城门处,从城楼上张望,结果夏景的队伍没有看到,却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土匪?山贼,蒲氏也不知道哪个词更加准确,一身的泥泞遮住了本身的颜色,只有头上的那丝红缨格外耀眼,刺得蒲氏瞳孔就是一缩,那是他最怕见到的东西。
城门处已经乱作一团,早在来军出现在官道时,蒲氏就一边遣人出去通知夏景一边就地组织人手阻截,让他没想到的对方来得太快了,几乎是不要命地径直扑了上来,直接同出城的队伍撞在了一起,吊桥都没来得及拉起。
不能怪蒲氏反应慢,他本就不是守将,一点经验都没有,稍稍有些迟疑也是很自然的事,哪知道敌人这么不讲理呢,连列队喊阵的步骤都省了,这不科学嘛!
好在他们看上去也不是什么精锐之师,加之一路奔袭有些疲惫,临时组织起来的乡兵加上蒲氏自己的院丁,堪堪与之斗了个旗鼓相当。他们冲不进来,也没有被击退,让城楼上的蒲氏为难的是如今几千人马搅在了一起,城楼上的乡兵们无法利用手中的弓弩来帮助下面,随意乱射只怕自己这边首先就会垮掉,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知道了。”
得报后的夏景挥挥手将信使赶了下去,消息不出他所料,码头上的宋人不好相与,只怕为的就是这一刻,打了这么久他已经有了一些明悟,这个码头怕是夺不回来了,如果连身后的城池也失去了?想到这里他一把将之前那个指挥召到身边。
“带着你的人在此堵住,不必再进去了,夏某回去看看,稍后再来接应你等,那是咱们的后路,这里就拜托了。”
身为夏某人的心腹将校,如何不知道,夏景说出这样的话,差不多就等同于放弃他们了,可他能拒绝么?打仗么总会有人先死,一想到城中的家小,他将心一横,干脆利落地抱拳行了个礼。
“都统早去早回,末将定不辱命。”
这一切的变化逃不过探子的眼睛,城门口发生激战、围攻码头的敌军大部散去,姜才明白自己的布置起了效果,这一刻他的心很大,不仅要夺城,还要将叛军中最能打的这一部聚歼在城下。
只不过随后而来的事实证明,夏景敢于公然作反,当然不会是个泛泛之辈,按照他的将令集结起来的骑军,突然之间陷入了敌人之前的境地。堵住街口的敌军人数不过数百,却摆出了一付拼命的架式,正面的阵型如同刺猬,左右的屋舍后到处埋伏着弓弩手,还没靠近,箭矢就飞了过来,就这一刻的死伤已经超过了方才的巷战。
“有没有别路,赶紧带我等绕出去。”
无奈之下姜才只能通过对讲机命令道,他的步军在拼命,敌人有着人数上的优势,还是以逸待劳,只怕撑不了多久,这种突袭一旦打成硬仗,攻击者的士气下降得会更快,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眼下再去计较之前的计划是不是冒险了一些已经没有作用,姜才面沉如水的等待着探子们的回应,别路当然是有的,之前蒲氏回城就是绕回去的。可是仓促之间要在密密麻麻的小巷中找出一条最近的路线,姜才知道也是个难题,再急他也没有过多催促,好在这些探子在此潜伏了数月,这一带的地形早就黯熟于心,没有过多久,对讲机里就响起了人语。
“招抚,从你左侧过去那条巷子,先直走,过去四个路口右拐......应该就到道口了,招抚先行,小的会为你指路。”
“走!”
没有等他说完,姜才马上调转方向带人转了进去,近千人的队伍依次跟在后面,从高处远远望去,像是一条蜿蜒的长蛇,为了防止敌人有所察觉,连旗帜都收了起来。
既然是绕,自然路程更为遥远,而速度也快不起来,等到姜才策马踏出巷口,官道上的情形已经历历在目,根本不用探子报来。
“末将失手了,还请招抚降罪。”
“快快起来,是本官大意了,赶紧收拢弟兄们,退到那处去。”
步军不出所料地败了,姜才来不及去算计自己的损失,万一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