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中的制司府衙内,看上去和夏贵生前并没有多少区别,就连帅案后的那张虎皮大座,都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然而此时上面空无一人。淮西制帅李芾正站在帅案之下,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一个人,在他的身旁,庐州都统刘孝忠按刀而立,警惕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小......小的只是奉命前来。”来人穿着一身武弁服,眼神躲闪地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封文书,被他平举着伸过了头顶。
李芾没有去接那封信,因为他不必看也知道那上面会写些什么,而来人,更是他认识的,就是离着不过几十里外的舒城县内的县尉,当然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原’字。
“你可否告诉本帅,城中情形如何了?”
“回制帅的话,他们进了城后,并未做些什么,百姓们一切皆如平常,就连出入也是一样,小的不敢撒谎,句句都是实话。”来人没有听到斥责或是怒骂,反而是一种极为平和的声音,倒是让他稍稍心定了些。
“那便好,你回去吧。”李芾知道了答案,便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
“制帅可有话让小的带去?”来人知道他不会接信,又肯放自己走,于是抬起头,态度变得更加恭敬起来。
李芾背着手摇摇头,来人正待要再劝上几句,一旁的刘孝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拿眼睛将他一瞪,吓得他赶紧行了个礼退出去,一直到走出府衙才下意识地拿手一抹,才发现脸上尽是汗水,就连后背都已经湿透了,哪里还敢再做停留,一步不停地朝城门方向走去。
“喂,这是你的信么?”到了一个拐角处,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一看,一个黑黑瘦瘦的汉子正对着他笑。
“你是......啊!”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感到腹中一痛,低下头,那个汉子的手上执着一柄短刃,刀身已经没入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到力气正在快速地流失,脚下不由自主地一软,歪倒在对方的身上,很快地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汉子将他的身体放到地上,慢慢拨出刀,在他的衣襟上擦干血迹,从他的手上拿下那封信,做完这一切之后,汉子站起身拍拍手,拿着那封没有拆开的信对着天空看了看,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片刻之后,汉子被带进了制司大堂,李芾几乎保持着那人离开时的姿式,当看到汉子和他手里的那封信时,脸色才有了一些变化,他没想到就这么点功夫,信又被送到了这里来。
“你杀了他?”汉子目光坦然地点点头。
“为什么?”
“回答制帅的话之前,可否容小的问一句。”汉子出人意料地话让李芾一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制帅没有接他的信,是否可以认为不欲开城出降?”
“那又如何。”李芾没有否认。
“既是如此,那小的就可以说了,鞑子势大,既是要守城,便容不得任何疏漏,来人以劝降为名,打探为实,让他活着回去,城中虚实便尽在鞑子掌握,小的为制帅计,故而杀了他,如此而已。”
李芾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偏生好像还有些道理,当然,之所以会容忍对方说这么多话,是因为这个汉子他认识,人家两次为他传递消息,可谓帮了他大忙,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城里,倒是让他有了些好奇。
要知道,庐州城已经被元人的大军包围了,对方根本没有必要进来送死,联想到他之前的行为,李芾突然间心中一动,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你究竟是何人?”
面对质问,汉子没有答话,而是将手伸进了怀中,在他动手的一刹那,刘孝忠紧张地上前了一步,将李芾挡在了身后,直到对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牌子,他才面带疑惑地接过来,看了一眼赶紧递给了身后的李芾。
“你是李相公的人?”牌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上头刻着江淮招讨使司的字样,并没有别的可供证明身份的东西,李芾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面上的疑惑更加深了。
“是。”汉子说完,将头上的一络发际掀开,露出了一行黑黑的字迹,刘孝忠上前仔细辩认了一下,才朝着李芾点了点头。
既然身份没有问题,人家又对他帮助良多,李芾便推开刘孝忠走到他的面前,对方虽然是好意,可是这番好意却让他感觉很难受,因为那并不是基于信任,而是钳制,可是偏偏又让他说不出什么。
能怪李庭芝伸手太长么?如果对方没有动作,以他的资历,还是那拿那些个边将没有法子,最终的结果不会好到哪里去,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五味杂乱,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李相公派你到此,就是为了看着本官,怕某会献了这庐州城吧。”
“某是李相帐下一卒,但此事却并非李相的首尾。”汉子笑了笑:“至于制帅,你是不会降的,这一点某深信不疑,再说了你若真有降意,区区在下如何拦得住。”
“噢?”今天所有的惊奇,都抵不上汉子刚才的这句话,一时间李芾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某的东家是刘中书,不过现在应该是刘侍郎了。”
“刘子青?”
见汉子坦然认下,李芾简直不敢相信,他与那位青年才俊素不相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凭什么人家会这么帮忙?然而对方如果是欺骗,又图得是什么,主动进城来找死么。
还有一段,晚点补上......
李庭芝当初也问过他判断的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