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人‘逼’近,‘乱’世来临,百姓最害怕的不是战火,而是失去了秩序,那样意味着人身安全没有了保障,弱‘肉’强食的世界,法律早就失去了约束,也只有这样的强令,才能维持一个基本稳定的局面,那些亲身经历了战火的荆湖百姓对此,有着更多的体会,他们表现出来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轻松,重新得到庇护的那种轻松。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旧秩序的得益者,支撑大宋统治的官僚士绅阶层。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人,怎敢如此大胆妄为!”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就听得一声怒斥,一群冠带整齐、步履匆匆的人从城‘门’的方向赶过来,为首之人面目苍老,怒气冲冲,看到地上的那些尸体,又听到汉子方才说的那些条令,顿时忍不住了,指着他们的手都不住地发颤。
“尊驾等是何人?”虽然看着来人其势汹汹,汉子并不为所动,站定了身形问道。
“放肆,这是本路转运使邓公,还不上前见礼。”一个从人喝斥道。
汉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朝为首的老人一抱拳:“失礼了,漕司不是设于梧州么,为何邓使君会来府城?”
如果是国朝初年,帅臣并不是常设,一路当中转运使才是权责最高的那一个,别说他一个白身了,就是州府主官也断然不敢这么说话,可是为首那位老人面‘色’一霁,竟然有些答不上来。
“你又是何人,敢在此地公然宣制,还不经司法,处决如此多的吏员,钟宪使,这件事你知道吗?”
被他问到的,正是本路提点刑狱公事钟道,他哪里会知道这种事情,就连是什么样的案子都无人知会,提刑司其实是个司法复核部‘门’,并没有自己的监狱和公堂,卷宗不‘交’到他那里,就根本无从着手。
“你还是说说吧,你们倒底是奉了谁的指令,要如此行事?”钟道没有办法,不得不出这个头。
“下官是新任提举机宜司公事属下,广西路管勾,奉上官之命,在此宣谕百姓,以安民心,至于这些人,全都是荆南各州府查出来的蛀虫,按律即行军法,没要向宪司禀告的必要。”
军法!为首的老人眼睛一下子眯缝了起来,什么时候军法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了?这让他想起了国朝千方百计要制约的那些个东西,眼光扫过这些桀骜不驯的兵头,心里的那股子气势突然矮了几分,以他的身份,同这些人理论又有什么用处?
“本官从未听过有什么机宜司,朝廷是何时设的,你的上官是谁,叫他来见本官。”
对于他的话,汉子只作不闻,开玩笑,他们只需要对刘禹一个人负责,谁会去管这些什么官儿,别说区区一个转运使了,就是对上执政相公,这些人也不会假以辞‘色’,要不是看在一路为官的份上,汉子根本懒得理他,自己还有一堆事儿要做呢。
这份沉默,理所当然就被对方看作了轻视,没等老人的怒火迸发出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适时出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峙。
“邓公,都到了府城,过‘门’不入,是嫌马某没有亲迎,怠慢了么?”
方才还一脸怒气的老人突然一下子变了脸,有些讪讪地,再也不复之前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