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途虽然一片光明,道路却是曲折的,这种曲折最大的体现就在于他的身体,疲累自不必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倦意,做一个站在前沿的革命导师,是一件极为耗费脑力的劳动,刘禹现在靠在椅子上都能睡着。
就在迷迷糊糊中,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个宣抚使司大堂守备极严,用的全是信得过的亲兵,能够无须通报直接闯进来的人屈指可数,都不用睁开眼,他也知道是谁来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府第。
“咚!”地一声,听着似乎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大案上,刘禹揉揉眼睛,一道明晃晃的身影从身边掠过,而大案上两个硕大的包裹压在那些文书上,一股石灰味扑鼻而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小妮子的爱好依然如故,没有半点变化。
“这回又是谁?”
“元人的河间路总管和什么花赤,是个蒙古人。”雉奴一付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眼里的神情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做得不错。”刘禹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口气一变:“你现在是统帅了,不要老是跑上第一线,要相信弟兄们。”
“知道了,师傅也曾这么说过,可是,要我如你这般天天坐在这里,你知道我不成的。”雉奴的语气一如往昔,就连表情也是一般无二,让他心里莫名地软了几分。
“不难做,将事情交与合适的人,你只需做出决断。”刘禹拉过她的手:“雉姐儿,你得学着做这一切,我不能帮你一辈子。”
或许是听到‘一辈子’这个字眼,雉奴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逝,看着她的表情变幻,刘禹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失去了那种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日子,这一切全都是拜自己的光环所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对不住,我不该将你拖进来,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不,不是的。”雉奴惊慌不已地连连摇头。
刘禹拖着她的手,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已经超过了他的视线,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她的眼睛,身上没有任何属于女人的气息,没有脂粉香,只有铁片子和皮革混和的味道,还有隐隐的一丝血腥气,在他心目中这就是属于雉奴的味道,独一无二。
“你又不会撒谎,雉姐儿,我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有些可惜。”刘禹正色说道:“你是这个时代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你的存在,可以告诉那些弱质女子,她们也有自己的战场,并不是可以随意侮辱的对象。”
“知道吗?有你守在身边的日子,我睡得特别塌实,因为我很清楚,有任何危险,你都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可是,雉姐儿,那并非我所愿。”刘禹怅然道:“因为,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十五岁少女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就像天空的星星一样美好,对着这双眸子,总是会让他醉心不已,因此,他不愿意在这里头,看到一些不属于它的东西,例如悲伤、绝望等等。
“我愿意。”雉奴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毫不闪躲。
“我知道,所以才会同你说这些。”刘禹知道她听进去了,这本就是个聪明的女子,或许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着多么大的潜力。
“元人就要来了,河间路是他们的第一站,你的人务必要将境内所有的堡垒全都摧毁,无论是城池还是桥梁、水渠、堤坝都不要放过,将百姓全数迁入京东路,济南城的工作更是重中之重,何人守城,你想好了么?”
“你还是要我离开?”雉奴一愣。
“你的位置不在这里。”刘禹点点头:“济南城是京东门户,鞑子绕不过去,他们一旦攻城不顺,就有可能分兵,到时候,你们的机会就来了,我教你的那些还记得么?”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对,就是这个十六字方针,你要把它记在心里,须臾不可或忘,无论敌人来多少,都会被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你们最大的利器,不是刀枪箭矢,而是京东路数百万生死与共的百姓,每一个城镇乡村、每一座山林河流,都是你们杀敌的战场,积小胜为大胜,消灭敌人的同时壮大自己,最终,他们将在铜墙铁壁中碰得头破血流,雉奴,这一切,只有你才能办到!”
这么一说,雉奴明白了他的意思,死守济南城,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利用这座坚城消耗敌人的锐气,再伺机各个击破才是终极目标,为此,他们将把为数不到五万的主力大军放到外线,而这支大军的统帅只能是她,否则刘禹是不会做这一切的。
“那济南城?”问题又回到了开始,这个人选同样十分要紧,因为不光要有号召力,还要有必死的决心,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不会有援军的,一时间,刘禹找不出这么个人,雉奴同样头疼。
“这有何难,老夫许久不曾做官了,斗胆自请做个城守,不知二位大帅可有意?”
正发愁间,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从堂下传来,看到那个精神矍铄的身影,雉奴惊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