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县衙已经得了消息,苏县令亲自带了衙役和几个郎中前来,一路又救治那些被踩伤之人,街道上顿时又人声鼎沸起来。
石桥崩塌,落水的有三十多人,其中有一个‘妇’人被石头砸中头部,当场身亡;还有一个孩子被水流冲往下游,不幸溺死。至于街道上那一番‘混’‘乱’,也有两人被踩成重伤,其余受伤者不计其数。
到底人多力量大,衙役和郎中一起,河岸上的伤者很快就处理完毕。伤重的抬去附近的医馆,伤轻的包扎之后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苏县令抹着脸上的汗,猛然看见了江恒,顿时脸‘色’更难看了:“江公子?可是郡主今晚出游?”要是南华郡主也在此次事故中受伤,这件事可就真闹大了。
江恒连忙道:“家母并未出行,只是我带了几个家人走走而已。桥塌之时我离得不远,所以过来帮忙救人。”
苏衡这一颗心才算落回了心窝里。年前他曾经想着将几座年久的石桥翻修一下,望月桥也在其中。但几个本地官员坚持说这些旧桥有灵,若翻新会动了风水,还有一些商人乡绅,甚至桥附近的居民也持此观点,‘弄’得他只得罢休。
谁知道今晚就出了事,这还幸得去年是考评之期,下次考评又是两年之后,还有机会挽回,若是轮到今年,一个下等是跑不掉的了。若是再伤了南华郡主,这事怕要直达天听,他这个县令的帽子恐怕立刻就该摘掉了。
“多谢江公子急公好义,否则等我们过来,怕又要多伤人命。”苏衡已经看见了飞箭,知道有这么个‘侍’卫在场,必定是出力不少。
江恒虽未下水,也‘弄’得半身都*的,又是泥又是水,疲惫不堪。听苏衡这般说,便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过是捞人罢了,倒是蒋姑娘救了好几人。”
他说着就往桃华处看过去。桃华将一个断了肋骨的孩子固定在一块‘门’板上,让两个衙役抬走,看看周围再无重伤之人,这才直起身来,反手捶了捶后背。
她现在比江恒狼狈得多。一条八幅裙已经全撕成了布条拿去给人包扎或捆绑用了,‘露’出里面石青‘色’的‘裤’子。玫瑰‘色’衫子上除了泥污还有血渍,脸上也抹得横一道竖一道,‘’猫也似。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散了小半,几绺头发被泥水糊在脸上,江恒一眼看过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之中,只有从耳根到颈中的那一小块皮肤是白生生的,一枚石榴石的耳坠子从耳垂上挂下来,映着灯光为那块肌肤涂上了一层浅浅的红。
江恒微微出神,脑海中居然不合时宜地浮起一句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虽然灯火阑珊之中,站的居然是这么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女’孩子。
“哦,蒋姑娘?”苏衡这才认出桃华来,“蒋姑娘也在这里?”
“可不是。她方才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还替人接了骨。”江恒的目光落在桃华身上,随口对苏衡道,“我瞧着她医术颇佳。”
“是吗?”苏衡看着衙役们将死者放上‘门’板抬走,心里想着此事要如何收尾,也随口道,“拙荆的喜脉就是蒋姑娘诊出来的,想必家学渊源,必有造诣。”
这会儿望月桥倒塌的消息已经传了开去,家里有人出来走月亮尚未回去的,都开‘门’出来寻找,苏衡眼见又要‘乱’起来,也顾不得再跟江恒说话,连忙指挥着衙役去街上敲锣喊叫,令轻伤者快些回家,若有家人失踪未回的,去医馆或衙‘门’寻人。
此时飞箭和青盏也都走了回来,青盏抱着肩膀,哆嗦着道:“公子,咱们快回去吧。”刚才在水里救人倒没觉得怎样,现在爬上了岸被秋风一吹,顿时觉得冷到骨子里似的,说起话来上下牙都捉对儿打架。
那边的薄荷与桔梗也差不多。她们虽然不像青盏和飞箭一般在河里游来游去,但也下到水中,衣裳同样全湿。幸而秋日里衣裳穿得厚,否则上了岸只怕都无法见人。
桃华领着两人走到江恒身边,疲惫地道:“这次真是多谢公子施以援手,否则只怕还要多死几个人。”这黑夜之中,又都是‘妇’孺,倘若没有飞箭和青盏,被水冲走的人肯定要多好几个。
江恒忙道:“蒋姑娘如何说这话,岂有见死不救之理。何况你们不是一样都在救人。”
他话未说完,桔梗儿就打了个大喷嚏。桃华随手抹了抹脸,道:“我们回去吧。江公子你们身上也都湿了,先去我家喝碗姜汤,换件干衣,否则要受寒的。”
“对对,蒋二姑娘和小公子还在那边呢。”青盏‘抽’着鼻子,恨不得现在就有碗姜汤能灌下去。
几人抬脚走了几步,前头就传来蒋锡的喊声:“桃姐儿,江公子!”
“爹——”桃华也喊了一声,“我们在这里。”
只见前方一团灯火移动过来,蒋锡带着两个下人,亲手提了灯笼,一路小跑地过来,一见桃华顿时吓了一跳:“桃姐儿,你这是——”
桃华连忙道:“爹,我们都没事,不过是帮着救人了。”
蒋锡一把拉住‘女’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认‘女’儿身上的污血都是别人的,这才长吁一口气:“街上有人叫喊什么桥塌了,你们又没回来,可把爹吓死了。刚才在那边街上看见燕华和柏哥儿,才知道你们没在那桥上,真是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