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声音冰冷:“那依你看,该用什么‘药’?”
“若初犯之时便对症下‘药’,半夏厚朴汤三剂即愈。如今咳得太久,已经伤及肺脏,少不得要用乌梅汤多调养些日子了。不过陆宝林身子本强健,只要用对了‘药’,此病并不复杂,最多一个月即可痊愈。”陆盈根本没大病,全是被庸医坑了!
“你立刻开方吧。”皇帝的声音这才缓和了一些,低头看了看桃华,“脸上‘蒙’帕子做什么?”
桃华有点尴尬地扯了下来:“原以为陆宝林是肺痨之症,此症以咳出飞沫过人,所以‘蒙’了条帕子,也是自我保护一法。”
“医者父母心,怎的却只想着保护自己?”皇帝虽然说着谴责的话,语气却很温和。
“医者若能在救治病人的同时保护自己,便能救治更多的人。”桃华理直气壮地回答。
皇帝似乎笑了一下:“伶牙利齿,难怪能驳倒承恩伯。罢了,开方吧。”他说着,对跪在‘门’口的蒋梅华也点了点头,“都起来吧。你这个妹妹的确医术过人,治好了陆宝林,有你举荐一功。”
蒋梅华垂着头细声道:“妾不敢居功。陆宝林年纪这样轻,却被太医们误治了病,‘弄’成这个样子,不单皇上挂心,妾看着也实在是不忍。如今病能治好,妾也就放心了。”
桃华已经坐到桌边准备写方子了,闻言猛地转头盯着蒋梅华。难怪皇帝这时候亲自来了,居然是蒋梅华举荐她来给陆盈治病的?
其实蒋梅华传出陆盈病重的消息时,桃华就知道这是蒋梅华放出的‘诱’饵,无非就是要让她进宫。如果说上次入宫是单纯地为蒋梅华诊脉,那么这一次桃华已经猜测蒋梅华是有别的目的了,但她实在没有想到,蒋梅华居然直接向皇帝“举荐”了她!
蒋梅华仍旧垂头站着,从皇帝那个位置看过去,正有一个‘’架挡住了她的身体,只‘露’出半张侧脸来,倒是颇有几分楚楚动人的风姿。
可惜皇帝现在并没注意她,而是伸出手来拨了拨陆盈颊边垂下来的一绺散发,叹道:“如此说来,朕叫人送来的高丽参用着也不相宜了。”
桃华从蒋梅华身上收回目光,答道:“高丽参现在确实不宜服用,不过这是好东西,留着总比没有好。”
皇帝笑了一声,见外头杜太监已经在看时辰了,便起身道:“朕去太后宫里,你好生养着,方子开了就让人去取‘药’。”说着回头示意,杜太监连忙推了个小内‘侍’进来,“这是奴婢的徒弟,就留下来伺候宝林,宝林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
杜太监的徒弟,自然也是皇帝信得过的,放在听雨居,陆盈再要什么东西都方便,且不必担心有人中途捣‘乱’。
陆盈要起身谢恩,皇帝一手按住她不让她起来,自己走了。他一走,樱桃就乐得流下了眼泪来:“宝林,宝林你没事了!”
肺痨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绝症,樱桃虽然一直都极力劝慰陆盈,其实自己心里也怕极了,现在桃华说这只是梅核气,顿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转头又去给蒋梅华磕头:“多谢婕妤娘娘。宝林现在不能下地,奴婢代她给您磕头。”
蒋梅华矜持地一笑:“快起来吧。都是姐妹,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再说,也都是我三妹妹的功劳。只是——既然三妹妹一诊就能诊出是梅核气,为什么换了三名太医,都说是肺痨呢?”
这倒真是个好问题。樱桃沉默了。她从前或许只是个不经大事的奴婢,但进宫没几个月,便已经成熟得多了。太医误诊是可能有的,但三名太医一起误诊,且开的方子都几乎一样,那就很有问题了。或者说,后面的两位太医,都是以第一名太医的诊断结果为结果,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往好里说,这只是太医们一种自保的方式。往坏里想,这是有人一定要把肺痨的帽子扣在陆盈头上,好以此为借口将她挪入冷宫,之后就在冷宫里自生自灭了。
陆盈的脸也白了。桃华几笔写完了方子,站起来道:“不要再想了,你现在应该放宽心思,好好养病。肺是娇脏,虽然你没有肺痨,但咳嗽了这些日子也有所损伤,要好好调养,不许多虑多思。”
既然皇帝留了人在听雨居,后续的一切也就用不着人‘操’心了,蒋梅华也不宜在听雨居久留,免得引起注意,便向陆盈告辞,转回‘玉’卉阁。
桃华一路上都沉默着,等回到‘玉’卉阁,房里除了沉香檀香之外再无宫人,她才开口:“大姐姐可还记得,先帝曾经亲口说过,蒋家二房不配行医?”
蒋梅华早已料到会有这一问,微微一笑:“三妹妹在外头不是也给人治过病吗?”她扳着手指一一地算,“江家少夫人——哦,现在要称江大夫人了——她的喜脉是三妹妹诊出来的吧?前些日子,三妹妹还去了崔家,是二婶娘求着妹妹去给崔大姑娘瞧病了吧?还有在兴教寺,三妹妹给承恩伯府的妾室也诊了脉——”
“那都不是行医!”桃华冷冷地说,“行医,不只是诊脉,还要开方。更不必说兴教寺里那一场闹剧,大姐姐也应该知道才是!”
蒋梅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