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旁边侍御史张大了嘴巴看他,手里吃着甜桔都掉了下来,他连忙低头捡起,心道这范大人简直就是个奇葩啊!用这点东西就想收买兰台之首李见碧么?当我们是街头三岁小儿么?!糖葫芦还要三文钱呢!你这随手乱摘的花束也能当成心意捧到李见碧面前来?!
这一束牡丹花朵湛湛,鲜艳明润,晚露迎风中娇羞如水霞。
李见碧低头怔怔看着,哑口无言,他平日里冷静从容的外表如城墙般坚硬厚实,泰山崩于前也要巍然不动,如今范安此举却似晴天里下了个霹雳,雷得他脸上的笑容都碎成了细渣,兜都兜不住,就要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
他重重推开了范安,猛地放下帘幕,道:“走!”
范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刚站直了身子,那马车已从他身边隆隆而过了。范安叹了一口气,想目送李见碧离开,不想那漆红高辇的后窗突然又打了开来,范安心下一喜,便见李见碧探出头来,他怒视了一眼范安,手中一掷,突有个黄橙橙的东西朝他飞了过来。
范安反应不及,那东西噔地就砸在他脑门上,范安只觉得脑袋嗡嗡了两声,极痛。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侍御史吃剩的半个甜桔。
他摸了摸额头将那甜桔捡了起来,抬头看了一会那马车扬起的尘埃,叹了口气,才走了。
第11章 香宴
李见碧自十六入翰林至今八载有余,他师承前任御史大夫苏自清,生父是前朝内阁首辅,他没入仕都已在官场来去了,朝堂上那些五花八门的脸面手段早看得透彻,一双眼火淬过般,不说一眼看穿,起码也能看透个六七分吧。
李见碧一直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直到遇见了这新任刑部尚书范平秋。
这人被贬祁山十数年,怎么如今回来变化会如此大呢?简直脱胎换骨,与传闻中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他对他是看了又看,寻思了又寻思,却怎么也捉摸不透这个人阿。
他本想着这人曾与自己的老师有深交,如今上任必然会与自己站在一处。不想事实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李见碧想,这人大概就是以前做官做得怕了,年少时可以为正义热血冲冠,不计生死。如今已快四十的年纪,又有了两个儿子,心里毕竟有了牵挂计较,所以才如此谨微慎行,不敢得罪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