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外国女孩推荐的精致书袋。她将自己的首本英文版《夜色温柔》摆入了身侧的电脑包中再从两边向中间拉上拉链。
脚步踩上书店通向第二层的旋转扶梯的木制台阶时,某种不知名的顾虑,让她踏在空气中的左脚在踩下楼梯的第sān_jí台阶前调转了方向。
她看着楼梯阶级的眼睛,看见了十几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浑厚的踩踏声。那声音正在逐渐而坚定地扩大着音量,与周围人声的窸窣和耳内的轻微鼓点明显地区别开来。不容过多辩证地,祁安直觉自己不想与那上面下来的人,百分之百是男人的人,有一个擦肩而过的照面。
那一刻,仿佛有人在她转身后的背上轻轻而有力地推了一把,紧贴着她的脊背,掌心透过多层衣服传来冰凉的触感,让她在空调暖气中泛起一股轻微的战栗。
她转身后几乎快速逃离的步伐,带出一阵轻风,在身侧及身后遗落了无异于刻意极力避免遇见话不投机的熟人的尴尬。
用全身的力气拉开书店的玻璃大门,冷冷的风送来清新的气息。外面是一片不一样的沸腾。她使劲地贴着玻璃门站着不动,让迎面而来的又一批蜂拥而至的人进入。他们各个脸上至全身都洋溢着满心欢喜的气息。
她感到自己的身后站了一个人,距离太近,她没被围巾罩住的脖颈已能将那涌上来洒落的气息小心翼翼地轻触。紧接着,一只手自她肩膀上方而过抵在了门边上。虽然没有直接触碰,那手臂仍然在她挂了电脑包背带的右肩上施加着重量。
她微微地向门缘的方向偏转视线,没有看到那人的手,棒球帽帽檐之下的余光中只有裹着黑色衣服的部分手臂。厚重玻璃门对于自己的反抗之力正在减弱,甚至完全消失。
她听到了进来的最后一个女生轻声说了一声“ thank you ”。只是当她收回置于门上的力气向前向外走的时候,那门一如预料中,并没有旋转着紧跟上她的离开脚步。她心想着转头向那人说一声谢谢,双眼却害怕看到什么似的坚定地朝前远眺。远方的景致会引着她继续前行。
顺着湖滨路往前走,向右拐进学士路,轻车熟路地直赴食品区。货架上鲜红的包装纸盒,加上煽动性的情感广告词,很容易让热血的年轻人产生冲动性消费,即便他们明知自己要为那无甚用处的包装盒的设计付出好些钱。它们有存在的必要性。随手拣出十只巧克力,又取来一小袋纯牛奶和一瓶矿泉水,以最迅捷的速度在收银处结完账,再将它们收入装着书的帆布袋外的塑料袋里,最后搭上电扶梯快速离开深深的超市内似乎永远不与外界流通而有些不正常的过于暖烘烘的气流。
依然戴着耳机听同一首歌曲,边走边将一只剥开的长条形巧克力放进嘴里咀嚼,将废纸暂时塞在大衣口袋里。不绕弯地笔直往前走,往来看不到行人,只有在忽快忽慢地滚动着四只轮胎的同时排列出一条条虚线的车。在这条路的某一方向的尽头,她发现自己的双耳又逐渐地灌入了几乎一个小时之前才稍事避离的人群嘈杂。
近处的湖面荡漾着墨般光泽。西边的太阳已经十分虚弱,止于湖面的光芒已不再给人以金光闪闪的奢华梦幻之感。它给它们铺上了稀薄而破碎的一层美好事物终将像夕阳一样逝去的怅惘。有多少人带着顿悟的眼神甚至心态正在凭栏而眺,任自身的思绪在湖面上漾泊?好像看到的不是在座座矮山包围之中的小小西湖,而是给人以深刻人生启迪的广袤无垠的大海。他们以手中的手机或相机仪式性地记录下,他们的大自然与他们的心灵发生禅性化学反应的那一个个魔幻时刻。
在湖边休息区小亭子的一角落里,祁安以初次认识的视角看完村上春树关于菲茨杰拉德的个人化风格极强的介绍性散文,又翻去阅读书中相关的他对于《夜色温柔》的个性评价。这是一个阅读的怡人场所。长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大家各做各的,至少在表面上互不相干。
此时正是或者装作是无所事事的中年男子翘着二郎腿,摊着从报刊亭低价买来的作为打发这样一个闲暇时光的良品的旧日都市晚报,看报纸的头时不时地左顾右盼。衣着轻便的两个顶着花白头发却满脸红光的老人,戴着播放着不知是何内容的耳机在亭子的正中央一板一眼地打太极拳,双颊上垂下对周遭不屑一顾的表情,延伸进下巴上往下坠落的线条里。一个年轻男子把双腿平放在长形木凳上,交叉着双手侧着身子平展在亦作靠背的木栏杆上,使自己扭过去后的上半身正对着亭子外边的走道上来去的人,观看入迷得几乎一动不动,俨然不远处常年屹立的雕塑。
一个似乎年龄比前者还小的男人,在亭子最靠近湖边的一侧座位上,几乎烦躁得坐立不安,不时地而没有时刻规律地发出时而凝重时而轻忽的叹息声,不是巨响,却足以使塞着轻声播放着音乐的耳机的她听清。似乎只要坚持不懈地如此叹息下去,他将变得不再忧伤和多愁善感。
祁安的临近位置上,一个看着亭子内外所有这一切的眉眼显得略微低龄化的中年女人,交叠着双腿,前倾着身子,双手交叉在一只膝盖上。她向上拄起的一只手上优雅地夹着新点着不久的香烟,不时地从抹得艳红的唇中吐出轻白的袅袅烟圈。她右边刚进来一会儿且刚坐下的女生,使劲地用手掌拍打着飘至面前的轻烟,默默忍受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