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来,大家伙儿都满上,为了咱们两家成为一家人,干!”
众人群起响应,大厅上又是一阵杯筹交错。
王府后宅,居然有一间书房,尽管花当从来不读书。
这里是同汉人杂居往来最多的地区,而且由于花当一向恭顺,所以大明同他的互市贸易比较宽松,百姓生活较好,许多人家都有汉人式的家具,甚至有人平时就穿着汉人的衣服,尤其是女人,相对于蒙古袍的款式,她们更喜欢穿着汉人女子的衣服,尤其是贵族人家的女人,在家里大多身着汉人的绮罗轻裳,以此为时尚。
花当建筑这幢宅子时,就象汉人一样也在后花院建了一间书房,平时却只用来和好友饮酒。白音就是这里的常客,而现在,他就坐在炕桌前。他的对面,是一个和他一样,身材略显瘦削,眼睛里闪着狡狯目光的客人。
银琦女王居中而坐,看着这两个形容、神态颇有些相似的人物,心里不禁闪过一丝厌恶。白音曾是她父亲的智囊,最受花当倚重,银琦也十分敬重这位叔父,并且赞佩他的机智。然而花当死后。白音越来越明显、甚至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嚣张,却彻底颠覆了这位长者在她心里的形象。
“长生天保佑,保佑我成功吧,我再也撑不下去了,这头老狐狸对我的逼迫越来越露骨了,相对起来,阿古达木倒比他可爱多了。父亲留给我照顾的基业和族人,我眼看就要保护不了了,会不会被人吞并,全在此一举了”。
银琦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的白音,却俨然以朵颜三卫当家作主的人身份,与对面的来使唇枪舌箭地争论着。
“孟恩大人。您的意思是,由你我双方联手,趁那达慕大会召开,各部都以为暂时不会发生战争、防备有所松懈的机会,联手袭击北英王杨英,平分斡难河?然后再一同对付伯颜,把这只凶猛的野兽制服,共享这片广阔的草原?”
“是的!”孟恩重重地一点头,他是瓦剌大汗亦不剌的特使,此次的说客代表,现在三人能够坐到这里进行谈判,已经是经过多次接触,双方意向有了相当的了解之后,所以他笃信银琦和白音对他们的提议是有兴趣的。
孟恩郑重地道:“白音大人,您应该相信我们的诚意。瓦剌和鞑靼,是永远不可和解的敌人,鞑靼人倚仗他们强横的武力,逼迫我们的大汗住帐只能称宅而不得称殿,冠缨不得过四指,甚至许跪不许坐。
这种种极尽污辱的命令,不用他们的鲜血,是无法洗刷的。一旦消灭了他的助手、那个来自中原白衣军的杨英,我们就可以腾出手来合力对付伯颜猛可。这符合我们双方的共同利益。”
白音冷笑道:“当然,可是我们更不会忘记,曾经不可一世的瓦剌部落,天圣可汗的后裔为什么会落得这般下场?是因为亦思马因带领你们瓦剌大军对我们兀良哈三卫侵略和掠夺,却被鞑靼人抄了你们的后路,打得你们丢盔卸甲,一路仓惶西逃,从此一蹶不振。
亦思马因被鞑靼少师脱火赤射杀之后,你们已元气大伤,这才不得不臣服于黄金家族汗庭。现在,是我们的花当王爷重挫了伯颜,动摇了他们的根基,你们才能积蓄力量,意欲东山再起。
在我们看来,杨英是依附于伯颜的人,他是一个汉人,没有伯颜猛可的庇护,他凭什么能在斡难河扎下根来?汉人有句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要伯颜倒了,他自然也就立不住脚了,我们既然要联手,就该出其不意,打伯颜一个措手不及,怎么反而要先去对付杨英,一则自损实力、二则让伯颜有所准备?”
“先去对付伯颜?”孟恩一怔,慢慢地呷了口酒,沉吟不语起来。
白音又道:“如果现在斡难河流域不是在杨英的手中,你们瓦剌人就可以避开鞑靼人直接东下对我们朵颜三部形成攻击。不,你不必解释,我明白你们合作的诚意,但是这种诚意一旦鞑靼人消失,它还能保持多久?我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孟恩眼转一转,试探地问道:“难道……白音大人有意放纵白衣军,让他们成为我们之间的缓冲?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白音眯起眼睛沉沉一笑,说道:“孟恩大人,只要伯颜倒了,那大片的草原,就属于你我双方,我们平分了整个草原,杨英的势力远在北方,他们无法与汉人的明廷结成一线。同时,他们本身就是大明朝廷的反叛,也不可能同明廷合作,他们距我们是最近的,恐怕最后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我们。
既然有意合作,我也不妨开诚布公,我希望你们目光长远一些,不要惦记着翰难河那一片草原。如果伯颜倒了,你们获得的远远要多于取回幹难河,不是么?”
孟恩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白音,人人说他诡诈而胆小,想不到一有能力觊觎朵颜三卫首领的机会,他的野心也变大了,看来,他是一心要谋取斡难河了。联姻之后的朵颜三卫实际上就变成了两卫,那时另一卫也只能死心踏地的听从合并后的白音号令。
三部合一产生的强大力量,要远远大于三个一相加,那时灭掉伯颜,平分鞑靼草原的六万户,朵颜三卫由于拥有斡难河,他们的领地就象一柄镰刀状,在同瓦剌的进一下争夺中,势必要占据地利。”
白音见他沉吟不答,面上也并不着急,他端起酒杯,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