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我稀里糊涂地又做了一个梦。
仍然是在我不认识的朝代,但是这一次,我和匡煜杰不再是相差几十岁的师生,他成了一名不得宠的当朝太子,而我则是朝中权相的小儿子。
我们俩年纪仿佛,从小认识,由于他的太子身份,我小时候跟他处得其实不错。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他母后失宠,他又被奸人陷害,太子一系失势,我父亲便巧妙地疏远了他,改为拥戴另一名皇子,连带着也不许我与他多做接触。然而彼时,我已对他情根深种。
后来的事情说来复杂,其实也简单,无外乎就是我为了他,甘愿隐姓埋名在山穷水恶之地为他招兵买马;我为了他,不顾性命安危主动踏入反间圈套锒铛入狱;我帮着他一点点拿回权势,几经波折诛灭奸邪;我看着他克成大统,登基为皇;我还看着他广开后宫,立后封妃;我安心为他守了一辈子边疆,最后一场战役打得浑身心力耗尽,身染重疾,被抬回宫中。
他下圣旨,寻访天下名医为我治病,他用尽了全天下最好的药材来替我续命,他甚至为我跪天地祖宗祈福,然而还是挡不住我身体里生机的流失。这次我死在一个惊雷大雨的夏夜,天上瓢泼的雨水泼翻下来将他淋得透湿,他堂堂九五之尊,便这样在雨中呆呆站了整整一夜。
我真不知道我的梦都是怎么做的,为什么每一个梦里我和匡煜杰都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现实既已如此残酷,何苦精神世界还要自虐到不死不休呢?我漂浮在空中,看着匡煜杰第二日便发起高烧,他送我出殡,如同上一个梦里那样,只是这一次他回去以后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不过一年半载,竟然也去了——一个标准的耽美宫闱be。并不好笑。
我本以为这个梦就到此为止了,谁想到镜头一黑一亮,又有了后续。
周围变作一片雾气迷蒙,我看到自己站在一座石桥之上,桥下明明只能看到浓雾翻滚,耳朵里却听得水声潺潺。身边仿佛不时有擦肩之人,但是任我如何转动头颅都看不到半个人影。这是怎么回事?在我如此疑惑之时,我看到了他。
匡煜杰从雾气中走来,这次终于穿回了现代装扮。尽管之前的梦里我与他相处两世,但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直到看到这个匡煜杰,我才开始胸口发酸,眼眶发热,心脏怦怦乱跳!是了,这个匡煜杰才是对的,他是我弟弟,老一辈口中的“隔壁的孩子”,年轻一辈口中的“男神”,是我爱而不得、分别两年的恋人!
我贪婪地看着他的面容,看着他慢慢走近,结果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就问我:“哥,你说我们俩一点都不像,为什么会是双胞胎呢?”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啊?我为难地挠了挠脑袋,试探地回答:“因为我们俩有兄弟缘分?”
他却笑着摇摇头,俯身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慢慢的,我的眼睛睁大了。
他直起身来,牵起我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说:“我们一起走吧。”于是,我跟着匡煜杰一起,往桥的那头走去……
127、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刺眼的亮光,身旁有椅子翻倒的声音,我听到我妈飞快冲出门去喊医生的声响,我努力转动头颅,看到一旁的病床上静静躺着另一个人,挂着点滴,正在沉睡。
匡……煜……杰……
我看着他,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俩会是双胞胎呢?
因为我向上天祈求,不要与你过晚相遇,不要与你立场相悖,不要你为我付出所有,受尽磨难,当你病重之时我却无能为力,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我是如此地依恋你,哪怕是一时一刻也不舍得与你分离,所以才会盯着你、抓着你、追随着你、与你手牵着手,一同降临在这世间!
128、
七个月后
天气变热了,我在家里闷得发慌,这天便撺掇着匡煜杰推我出去散散心。
世事如此充满巧合。七个月前,我被吉娜的前夫连捅三刀,捅坏了右肾。送进医院以后,医生发现这颗肾脏只能摘除,然而糟糕的是,我居然有先天畸形,天生只有一颗好使的肾脏,我妈和成阿姨都与我配型不符,就在十分危险之际,匡煜杰突然出现了,他捐出了一颗肾脏,挽救了我的生命。
肾脏移植的成活率并不高,在那之后我也闯过了数次生死关卡,好几次甚至梦见自己独自往桥的另一头走去,然而因为有匡煜杰牢牢抓住了我的手,我终于还是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