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亮得格外的晚。
寅时将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子里却没几个人影。偶尔来往的全部都是开了铺子卖早茶的。
天还是黑洞洞的,不知哪里来的野猫跳上房梁,发出“嗷”的一声。由远到近,传来一声声狗吠。
近点,再近点,愈发近了。
紧接着,就传来了一串马蹄声,将这寂静的有些沉闷的空气给打破了。
一对中年夫妇正提着东西准备从街道上穿过,却被那一队马儿,以及马上的人给惊住了。
这一队人大概有十几人,每个都用黑袍加身,身子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唯有马鞘上的刀在街边铺子里油灯的映照下发出亮光来。
中年男子忙忙将自家老婆子拽了回来,然后躲闪到一旁,待那队人马走过时,才伸出脖子张望。
“死鬼,干啥大惊小怪的哩。”婆子嗤怪一声。
“没见识。”中年男子给了她一个白眼。
“半夜赶路,又赶得这么急。在这京城的地界儿上,那可不是一般人。”他顿了顿。
“躲一躲总是好的!”
“切。”
“就你有理。”妇人将右手上竹篮跨到了左手,然后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推搡着男子。
“还干不干活了,这天都要亮了。”
男子没有理她,于他看来,这些都是妇人的看法。
不可取,不可取。
他复又哀叹一声,“这京城恐怕不太平!”
走在前面的妇人没有听清,以为他在嘟囔抱怨,便骂骂捏捏的吼了他几句。
“哎……”男子无奈,忙跟了上去。
在他走后的那一刻,风,乍起,带着几丝冷意。男子瑟缩着肩膀走到了自家的店铺里。
此时天已微亮,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发白了的天际,凭着几十年的经验,他看得出,这又是一个晴天。
“晴天好啊!”他搓了搓手。
……
……
此时那一行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左拐右转,终于是在天明之前停在一家宅院前。
“吁……”为首的那人率先停了马,门口早有人接见。
家丁带着他走进内院,余下的那十几人则被带到外院休息。
“大人。”堪堪走进房门,他便单膝跪了下来。
天还没大亮,屋中人并没有掌灯。只远远的看见靠近窗台的青藤雕花小椅上坐了个人。
倘若再靠近一些,就会发现,那是一个眉毛胡子全都发白的老者。
“起吧。”老人转过了身,露出睿智的面庞,虽然已经是而立之年,但依旧精神抖擞。立在一旁和他同等年纪的老仆从就挑开灯罩,点亮了灯。
在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火让门口那人稍有不适的闭了闭眼。
“那边怎么样了?”
那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收到老者身旁,为他添了一杯茶才说道。
“如大人所料。湛江司马明一家老小全部都葬身火灾,而司马明则是死在任职的路上,说是让山匪撕了票。”
“撕票?”老者用手揪着胡须,微微旋转,长长的胡须子便在手指尖绕过一个一个的圈。
这动作真是熟捻的很。
“嗯。”那人躬身拜了拜,复又说道。“民众传来的消息却是司马大人落在劫匪手中,宁死不从,便被撕了票。”
“好一个宁死不从!”老者冷笑两声。
“司马大人还未任职便获得了百姓的拥戴,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站在一旁的男子惊了惊,用命作为代价,司马明大概是不愿意获得如此殊荣的。
“你继续说,我听着。”老者将小几上的茶拿起来饮了口。
男子又拱了拱手,接着说道,“此番去湛江,我倒发现了一件趣事。”
老者挑了挑眉。
“听听?”男子问道。
“听。”
“大人可知道司马名明家的那把火是谁放的?”
老者拧巴了眉头。
“是他那新纳得妾室。”那男子见他这幅模样,便顾自说了出来。
“哦~”老者笑了笑,这司马明一家还真是被美色所祸。
应该的,应得的。
“依我所料,这妾室怕是与苏侍郎脱不开关系吧。”老者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
“大人英明!”男子作了揖。
“虽然那名妾室也在司马家之后便消失了,但下属查到三皇子府里新纳的名歌姬有些可疑。”他顿了顿。
“你的意思是,那名歌姬便是司马明新纳的妾室?”老者道。
“嗯。”
“那你如何断定?”老者摸着胡须说道,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
他自然是信他的。
那名男子抬了衣袍坐在了老者的对面,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老者也不在乎。
就像是,,,他们原本就是这般相处的,熟捻得就像是亲子一般。
“大人你忘了,这苏府可不是平日里看到的那么坚不可摧。”那名男子摸了摸略微长着胡碴的下巴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在苏府安插了眼线!”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老者知道,他猜对了。因为他刚从青年男子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这小子。”他轻轻叹了一声。
“哈哈。”年轻人笑道复又接着说道,“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睿智。”他毫不吝啬的称赞着,虽然多了一丝巴结与奉承的意味,但也丝毫影响不了老者的兴奋。
“你小子,这逗人开心的本事是越发的好了。”<